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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2 / 2)


  不过无论前生如何、后世怎样,我今天是一定要和商诗有个了断了。我听从胡医生的话,踏着轻悠的步子,徐徐离开了病房,我不想在病房给商诗打电话,我怕不经意间让哪个同事给听了几耳朵去,我不是害羞,我是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商诗之间的故事,不论结局多么凄惨或者如何凄美,我都将把它深深埋藏在我的心里,让它在心底深处浓缩成一团乌云或者灿烂成一片阳光!

  我也并不是贸然就敢给商诗打电话,我现在已经充满了逻辑上的自信,在这一段时间里边,虽然我研究潘天高仍然毫无理论上的作为,但是围绕着潘天高的尸体却多多少少发生了很多值得深究的异事,潘天高眼角那红红的冰菱,潘天高那弓身佝偻着的异状,我那可怜乡亲从潘天高的尸棺里的诡异移行,这一切的一切,都足够把商诗的注意力引导到对离奇事件的惊骇当中而不会轻易察觉我的不良意图,如此,我就能心安理得地靠近商诗,不显山不露水,水到渠成地慢慢走进商诗的心灵,让她早已建立起的对我的心理防备不经意间就土崩瓦解,最后不得不缴械投降,慷慨激昂地紧紧投赴我的怀抱。到那时,她就会乖乖搂着我的脖子,将她两片润湿的红唇印在我干渴的耳廓旁,用低如蚊茔的声音喘息着说“小宝贝,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给你留一个假的手机号码,不然的话,我们的快乐早就发生了!”,哈,享用着那么甜美绵软的声音,我全身心都醉了。

  我一边走着,一边意淫着,一路咀嚼着心头那种苦涩的甜蜜,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太平间小院前的那片幽静的小树林,此时仍是黄昏,血红的残阳从浓密的树荫里探照进来缕缕光影,把深秋浸染下的黄叶和落叶照得苍茫一片,渲染出了一片幽静寂寥的世界。我站立在那条探向太平间院门的甬道当中,感受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阵阵清幽和滚滚凄凉,天地之间只剩下我是唯一的存在,那种孤苦的气息荡扫着我起伏不定的心胸,我觉得这种环境特别适合我此时的心境,便即决定就在这里给商诗打电话,通过强大悲凉背景渲染出来的凄清气息,我一定能够骗取商诗从心底里涌动的泪滴。

  意念及此,我象一个穷途末路的悲壮英雄,走到旁边那棵高大洋槐树下的那条青灰色的石凳上坐定,任心胸不由自主地高低起伏一阵,便掏出手机,长呼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种慌慌的热热的感觉压了下去,然后颤抖着手指开始一个一个数字拨弄那串已经捻熟于心的数字号码。拨到最后那个数字的时候,我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我就如同一个脱光了美丽少女衣服的纯情少男,心急如焚,却再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才算最好。心胸腹腔里的干渴和湿热交杂着鼓荡我的身心。我再也无法承受了,一狠心,牙齿在下嘴唇咬出一道血痕后,我的手重重地摁了下去。然后手指微微颤抖着,将手机的传音孔紧紧贴在了我的耳廓上。

  没有让我失望,至少信息是通畅的,一串串长长的美妙音符就如同带着商诗曼妙的声息般翻波涌浪袭向我的耳鼓。几秒钟的等待就如同让我承受了一生的煎熬,我的心脏就好象要跳出胸腔,脑子里边已经被一团乱绪搅得七零八落,身形是轻飘飘的,如同自己置身在虚无缥缈的云端,浑身是忽冷忽热的感觉,我想,我那时的脸盘应该是潮红中透着苍白,燥热中夹着苍凉的吧!几秒中的铃声响过之后,那边终于接听了电话,当一声“喂,你好!”的声音在我耳边柔柔地响起的刹那,我的呼吸停止,心跳停止,思维停止,眼前的世界停止!

  没错,就是商诗的声音,虽然我只是见过她一面,听她说过几句话,而且又过了这么些时日,但是她早已深深融入我骨髓的声息和身影,你又能有什么办法让她从我的生命记忆中消除呢?

  虽然我的沉默只是短暂的,但是商诗还是很茫然地又问了一句:“您好,您是谁?您是在听吗?”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那么温顺,那么恬美,虽然带着些许好奇,但仍然没有拨动那声音后边那种水波不兴的宁静。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美妇人的沉稳柔顺,似乎在任何时候,包括她的男人潘天高的死亡,她波澜不惊的心湖里也永远是一派微风拂柳、晨光初照的清幽景象,似乎任谁也改变不了她轻悠淡然的神态。

  商诗的柔声软语抚平了我紧张致死的气息,我的生命随着自然的节拍又开始缓缓的跳动,片刻的沉寂使我积累了足够的勇气,我尽量按捺住自己的喘息,用似乎很低平的语调说:“你好,你是商诗女士吗?”

  第100章 再次产生约见商诗的想法

  那边明显一愣怔,可能是听出了我语气后边的古怪,缓了那么一会,商诗才好奇道:“是啊,请问,您是谁啊?”

  哎!商诗很显然是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虽然这早在我的意料当中,但我不免还是一阵伤感难过。心里暗自哀悼了一瞬间后,我奋起余勇回答道:“哦,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潘夫人,我是潘天高的主治医师李智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心又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起来,因为商诗听到我报明身份之后的反应可能将会决定我接下来的一段较长时间的快乐拟或痛苦。

  令我彷徨不解的是,那边竟然突然陷入了沉默,而且我似乎能感觉到这一沉默比我刚才听到商诗的话之后的沉默还要更沉默一些,我本已经慌乱得乱跳的心又如同被人撒了一把苦涩的盐粒,失落感已经将我浑身的内脏撕扯得血肉横飞,我那时没有能力想别的,我只能想,商诗终于还是不愿意认识我,我从赵警官那里得来的电话号码终究还是使她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也罢,既然已经清清楚楚地获知了她的态度,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失落就失落吧,痛苦就痛苦吧,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过几十年,痛苦是几十年,快乐也是几十年,要想打发时间,很简单,无非两种方式,要么选择活着,要么选择死去!那么,就让我先选择和商诗结束通话吧!

  我的下嘴唇又被咬出了血痕之后,坚定了主意,我对商诗冷冷地说:“潘夫人,对不起,我是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我就打算要拿下来摁结束键的时候,我听到商诗说话了,只听她仍然是很平静地说:“李医生,您好,没想到是您,您别误会,我只是有点好奇,您为什么不打我那次给您留的那个电话,这个电话您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我晃了晃脑袋,确信自己没有发生幻听,这恬静柔美的声音确实来自我日思夜想的商诗。不过,我的脑子很快地转了几转以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不禁在心里一阵冷哼,心想,商诗啊商诗,看你表面是那么温顺幽雅,却不曾想原来这么伪善,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不打击我的自尊心吗,你当初要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用一个虚假的手机号码迷惑我,或许我不会陷入后来这连绵不断的痛苦。现在还在说什么为什么不打那个号码?可笑,我不需要你给我留这样的面子,不需要你这种暗含嘲讽的怜悯,再见了,我那曾经可亲可爱的商诗爱人!

  于是我也淡淡地说:“那个电话?呵呵,那个电话怕是有点问题吧,我打过,怎么也打不通,后来我凑巧从赵警官那里得知了你的电话,正好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说,就冒昧用这个号码联系你了,也许你不太方便,真是对不起,那我就不打扰了!”

  这时商诗倒很痛快了,马上略带好奇地回道:“怎么会打不通呢?我一直开着机的啊?你是什么时候打的呢?”

  我听她的语气很是真诚恳切,半点也不象故做疑问的样子,我心里也犯迷糊了,迷迷瞪瞪回答道:“就是那天你从我们医务处的办公室离开以后几个小时之内打的啊,确实是打不通!”

  商诗呢喃自语道:“这就怪了,那天我手机开着机一直带在身上的啊!也许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吧!”

  说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发蒙了,我不知道是快乐还是悲哀盘踞了我的大脑,但是我能感觉得到,至少我的心田里的喜悦已经晃晃悠悠开始往周身弥漫了,虽然我还不能得到确切答案,但是不管答案怎么样,有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商诗当初并没有给我留一个虚假的电话号码,虽然她现在对我仍然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语气,但是至少她并没有反感我到不愿意与我接触的程度,如此,平生足矣!如果商诗刚才不是在演戏,那么我就可以仰望苍天长叹一声“李智啊,先前你作茧自缚自作孽,如今你脱茧成龙任逍遥!”了!再者,就算商诗是在哄骗我,我也认了,我就在镜花水月中活着,图个虚幻的自在吧!

  商诗好奇自语了一会后,就接着问道:“李医生,先不去管这个了,您刚才说有什么事要跟我讲讲,是什么事啊?是有关潘天高的情况么?”

  我从恣意肆虐的喜悦和恍惚的神思当中猛然醒转,使劲点着头回答道:“是的,是有关潘天高同志在太平间的一些表现,我想跟你做一些沟通。”

  那边略一停顿,虽然隔着绵长悠远的电话线,但我似乎能感觉到商诗的神情寂然一凛,她的声音竟然还有点微颤:“是吗?有什么发现吗?”

  在没打这个电话之前或者刚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好我给商诗打电话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或许只是迫切想听听她的声音,感受到一下她美妙绝伦的存在,但是现在事情突然出现如此令人欣喜若狂的转机,我脑子里灵光忽闪几下之后,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如果我在电话里就将潘天高的情况对商诗和盘托出,那我就真是蠢笨如猪了。人嘛,总是不知足的,能再有机会看一看商诗绝美的容颜,我怎么可能就满足于听一听她柔婉动人的声音呢?就如同以后如果再有机会将商诗揽在怀里,我要仅仅满足于死盯着那张美丽的面庞那具曼妙的躯体看,那有机会听我讲这个故事的男人们也是决计饶不了我的!

  我故意长叹了一口气,故弄玄虚地说道:“哎,事情比较曲折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有些陈述可能还要借助于肢体语言和神情姿态才能让你明白个中道理,你看,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哪天见个面细聊吧!”

  商诗又陷入了沉默,我的心又不由自主地突突跳了起来,莫不是商诗真地不想面见我吧?我那天如饥似渴的眼神是不是把她吓着了?我在心里暗暗祈祷着老天爷驾着祥云来帮我度此难关。只要商诗愿意见我,哪怕只是见她一面,老天爷要将我收走就收走吧!

  第101章 电话为什么总打不通?

  又是死一般的几秒钟后,商诗终于说话了:“这样吧,李医生,我最近也有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如果电话里实在不方便说的话,那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再给你电话约时间,好吗?”

  哦!我的上帝!商诗竟然答应我了,我在心里进行了一下欢快的呼唤,差点就从嘴里蹦出来了。不过我还是兴奋得情不自禁用另一只未接电话的手弹了个低沉的响指,将我心头波涛汹涌的喜悦宣泄了出来。无论如何,商诗答应见我了,虽然还没有择好良辰吉日,但是我深知好事多磨这个道理,而且潘天高刚死没多久,他留下的巨大产业也需要商诗去打理,商诗这阵子很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等,对于我的至爱商诗,我等得起,等到黄花落日时,等到白了壮年头,等到银丝缠相思,我都要等!

  我压抑着喜悦,对着商诗柔声说:“好的,那你先忙,我等你电话,你多保重,注意身体!”

  商诗柔柔地说了一声:“恩,李医生,您也多保重!”

  然后,我就依依不舍地中断了和商诗的通话,说真地,我很想没话找话地多和商诗说几句,但是我一个从来没泡过妞的壮男,真地不知道除了汇报工作之外还有什么话可用来谈情说爱。而且商诗也说了,她现在很忙,那再罗哩八嗦地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可能反而招她反感,我还是见好就收吧,所以我还是果断结束了谈话。

  挂了电话以后,我发现手机都被我攥出汗来了,我干脆把它放进怀里,紧紧贴着胸膛,似乎这样我就还能感觉到商诗通过电话线传达过来的余温。

  我坐在凳子上,喜悦一阵一阵冲击着我的头脑和心胸,屁股下冰凉的石凳都被我愉悦产生的身体温度彻底融化了。我美孜孜地,喜不自胜地想,哈,商诗,那样的大美人,那样温柔和善的妇人,竟然有那么一天,我可以面对面坐着和她聊天,这是能够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吗?离奇啊,这个世界太离奇了!

  不过,一想到离奇这个字眼,我马上又想起,为什么那次打她的手机竟然是那种古怪的反响呢?想到这点,我心里仍然还是有点隐约的不安,可别让兴奋冲昏了头脑,也许事情还需要确证。我低头咬牙想了想,最后毅然抬头,我奋然决定,干脆再给商诗留给我的那个号码打个电话,如果商诗所言不虚,那么这次就应该能打通了。我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激动和紧张,摁下了那个号码。

  没错,铃声一切恢复正常,我的喜悦找到了可靠依据,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变得轻快起来,如果有一阵微风吹来,我想我此刻就可以腾云驾雾了。

  电话响了几声后,我的商诗接起了电话,这次她竟然开门见山就说:“李医生,您好,还有什么事吗?”

  天啦,她竟然知道我是李医生,我还没说话呢?难道我们已经心有灵犀、情意相通了吗?当然,事情可能还不会美好到如此一步登天的地步,我再恬不知耻,起码的理智还是能够存有的,不过即便不是这种让人美癫了的情况,最起码也可以说明商诗当时确实在她的手机上认真记录了我的号码,现在我打过去,她那肯定有来电显示,一看就知道是谁打过来的。好了,不想这么多了,再想下去,真地要活活美死了。我对商诗耍了个计谋,我装得很郑重其事的样子说:“哦,潘夫人,是这样的,我怕你在我工作时间比如做手术时打我电话找不着我,所以我想跟你说一下,如果打我电话没接的话,就说明我在工作状态中,或者你也可以给我发短信,好吗?”

  商诗可能在那边想了想,片刻后,柔美的声音再次细细地在我耳旁响起:“好的!”

  哎,我真地是迷陷在这个女人温柔的丛林里了,就商诗的这句简单的“好的”,就让我在冰凉的石凳上回味着迷醉了足有半个小时。

  挂了电话,在石凳上傻傻坐了半个小时后,我从感情的泥沼中回过神来,理智一恢复,我又不由自主就开始去想以前打那个电话怎么会是那么一种情形,然后一路回想过来,我突然忆起了好几次王征跟我说,他打我电话打不通的情景,每次都是很关键的时刻,他要联系我,说手机打不通,联系不上,就连白晶晶死了这样关乎民生的重要事件,他都没有来得及通告我,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我的疑惑不由得越来越浓重。于是我打算给王征打个电话问个究竟。

  很快我就拨通了王征的电话,我说:“王征啊,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几次打电话时老说打不通的情景吗?”

  那头的王征顿了顿,回道:“记得啊,怎么啦,李老师?”

  我接着问:“你还能回忆起是怎么一种情形吗?也就是说,我的电话打不通时的具体表现是什么?”

  王征可能没听明白,诧异地说:“李老师,你是指的什么呢,我没太理解你的意思?”

  “就是想问你,你在拨完我的电话号码放在耳边后,你在电话传音筒里听到了什么声音?”我急了,干脆用大白话说出来,也无怪王征不理解,因为我想了解的东西确实脱出了常人的思维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