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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2 / 2)


  照一般情理,船家老大冯老九在头船,头船上那些船工自是他精挑细选的心腹,口风必然紧得多。

  而大船上的船工们既非带头大哥最亲近信任的,又跟在后头不必时时受带头大哥约束监管,行船半月难免有放松警惕口无遮拦的时候。

  虽他们知道的事一定比头船上的船工少,但漏的口风绝对比头船上更多。

  何况大船上的船客超过百人之数,头船上不过才三四十。一百多人七嘴八舌半个月,其间能透露出多少有用信息,可想而知。

  只是行船途中甚少白日靠岸,阮结香与祁威到这时才有机会一一汇总给赵荞。

  说书小少年祁威率先开口:“有天夜里我偷听到船工讲,他们中一部分人到原州靠岸后,最多休息两三日,就要跟着船家老大走陆路,赶在二月十二惊蛰日之前,护送‘头船’上几名重要客人进松原郡去见什么人。”

  贺渊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此地与松原之间,水路百余里,陆路近三百里。舍近求远,通常是为防有人尾随。看来你之前的推测没错。”

  赵荞以指节叩了叩桌面:“这么说,头船上那几个半夜带着行李上船,却一路坐到叶城来的客,真是去松原见冯老九口中那个‘大神巫’,要花大价钱给亡故之人‘续命’的。不过,为什么非得赶在二月十二惊蛰日?”

  “听几个船客说,惊蛰日盛会祭神是松原民俗,到时左近各地会有许多人前往松原凑热闹,”阮结香补充道,“许是那些人要做的事,得在人多时方便掩人耳目?”

  韩灵瞠目结舌,总算明白赵荞为何要安排两拨人上不同的船了。如此一来,从两艘船上听到的消息相互印证,以便去伪存真。

  “今日大家只管吃喝睡,什么也别做,”赵荞指挥若定,“祁威,你明早带说书班子出去摆摊子说书。”

  “是,大当家。”

  “结香随我去街上打听一下,得先问清楚松原惊蛰盛会祭神是个什么玩儿法,”赵荞看看韩灵,“你要么跟着我们,要么留在客栈,千万别单独出去。若被那几条尾巴缠上,那你可就惨了。”

  “我跟着你们,但我得去寻医馆买些药材,”韩灵指了指贺渊,“我近几日把脉,发现这家伙有心思郁结之像,不知在乱想些什么。之前备的丸药已不对症了,我得另调他的方子。”

  *****

  吃过午饭后,大家各自回房歇息,赵荞想了想,独自去了柜台。

  柳杨停下拨算盘的手,抬头的她笑笑:“夫人有吩咐?”

  “咳,我叫赵大春,你若唤我赵姑娘也是可以的,”她扯出个有些尴尬的笑,“烦请给我多拿一条被子。”

  柳杨点头,招呼了一名店小二来吩咐了,又随口笑问赵荞:“这天气都入春了,盖两床被子您不怕热得喘不过气啊?”

  赵荞清清嗓子:“我怕冷。”

  店小二抱着一床新被跟在她身后进了房中,细心地帮她铺好,这才离去。

  赵荞坐在床沿垂着发困的脑袋等了半晌,去后院沐浴的贺渊还没回来。

  她实在撑不住,将店小二重叠铺在一起的两床被子分开,松了发脱掉外衫,钻进里侧那床被里躺下。

  在船上睡了半个月简易地铺,这会儿见到柔软干净又温暖的床铺,她真是跟见到亲人没两样。

  被盖往身上一卷,沾枕头不过几息功夫就昏昏欲睡了。

  正当她就要彻底坠入黑甜梦乡之际,沐浴回来站在床前的贺渊冷冰冰训人了。

  “你心可真大,睡觉不闩门的?!”

  被扰了睡意,赵荞满肚子火,奈何眼皮沉得睁不开,只能口齿含混地弱声反驳:“闩了门,你怎么进来?”

  “那你可以等我回来再睡。”

  “闭嘴。再废话我可要骂你了,”赵荞不耐烦地咕囔着翻了个身,“大不了下次一起去沐浴,然后一起睡……”

  这样就谁也不用等谁,公平。

  一起沐浴,一起睡?!

  面色爆红的贺渊瞪着她的后脑勺。

  如缎般的墨色长发胡乱散在枕上、被上,张狂恣意的情态跟她本人一模一样。

  贺渊弯腰抱起另一床被,转身往外间去,满口白牙险些磨成粉:“小流氓赵大春!”

  原本是要生气吼出来的,可话到嘴边声音却莫名低柔如病猫喵喵叫。

  脚步也跟着放轻,做贼似的。

  第39章

  待赵荞撑起身靠坐在床头,发觉天已黑了。

  外间点了灯烛, 有几缕温暖的光从屏风缝隙中斜斜透进来。

  既不过于明亮扰人清梦, 又能让人在初初醒来时不因满目黑暗而惊慌无措。

  这场景似曾相识, 让她心中升腾起难以名状的恍惚感,心房甜暖,眼眶微烫。

  当初从溯回城返京后, 她忙于整顿归音堂的事务, 很少回王府, 从冬末到盛春,一连两三个月都在柳条巷的宅子里忙碌着。

  那时贺渊从溯回城一路紧跟着她回京,每逢不当值就往柳条巷跑,说是仍旧不能相信她的承诺,总担心她会将溯回城那桩秘密透露出去,得盯着她才安心。

  她当然不会傻到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说辞。

  奈何赵荞以往与贺渊性情不对盘, 两人在溯回城的经历也不算愉快,那时又忙得焦头烂额,瞧着那冰冰冷脸就越看越不顺眼, 每次都只顾发火撵人。

  那时她并未认真深想,甚至没有心平气和问一句,你成天莫名其妙往我跟前戳,到底是想做什么?

  那段日子她忙得抓耳挠腮、日夜颠倒,就没怎么正经睡过觉。累极时便直接在书房屏风后的美人榻上,和衣躺一两个时辰打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