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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1 / 2)





  岁行云左手拎鸡,右手提刀,一袭华丽内敛的花青色雨丝锦裙,于大步流星的行走间摆荡出飒飒风华。

  齐文周见状莫名愣怔,喉间动了几回,却未发出声音。

  岁敏急声道:“姐姐这是做什么?!王君钦使在此,万不可……”

  “这府中主事者姓李,凡事可与不可,还轮不到齐夫人指教!”

  岁行云一记眼刀隔空飞去,当即将岁敏惊得后退半步,噤若寒蝉。

  这样气势凛冽的岁十三,她从未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

  岁行云不再理她,先向卢柏见礼,再对李恪昭随意福了福身,神态举止毫不遮掩地释出“我很气愤”的强烈讯息。

  卢柏见这架势,多少有几分通达了然,却不急着开口劝,只是沉默静观。

  “此事无需夫人前来。夫人这是做什么?”李恪昭挑眉,讶异之情格外真实。

  他是当真没想到岁行云会以这般架势出场,忍得很辛苦才未笑出来。

  岁行云冷冷道:“府中大事自有夫君做主,本没我说话的份。但听闻今日恐有新姐妹入府,若然成真,这总归是后院事务,属我本分,是以特为此前来相迎。”

  “夫人且息怒火,”叶冉装腔作势上前去劝,“您所言之事尚未敲定,若有所异议,可与公子再行磋商,不必如此啊。”

  “夫君在前厅迎客接人,却独瞒我一个,这不是明摆着事已定局了吗?”岁行云怒冲冲喝完,转身行至离那两名少女最近的花几前,将那只鸡按在几上。

  “我岁氏山野刁民,迎新人的仪式稍显粗鲁,让诸位见笑了!”

  话音尚在半空,她已手起刀落,将那只鸡剁得个身首分离。

  她上辈子战将出身,对“白进红出”之事本司空见惯。此时不过菜刀斩鸡头,那更是小事一桩,眼睛都不带眨的。

  倒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岁敏,及那两名女子皆齐齐惊呼倒退,其中有一位更是当场腿软,跌坐在地。

  鸡血霎时四溅,花青雨丝锦上也溅了数滴,还有一粒血珠子如朱砂新点在岁行云额间。

  她恍若无觉,将那鸡身与菜刀一并扔将在地,仿佛刚自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凯旋的战士。

  李恪昭岿然不动,目光无波无澜一直随她身移影动,心中却有圈圈涟漪接连不止荡向心湖最边沿。

  想是这些日子习武曝晒的缘故,她原本细腻瓷白的脸肤多了层淡淡蜜色。

  再加上她此刻那种“老娘就豁出去了,谁都别想好过”的泼辣嚣张,那粒缓缓下滑的眉间深红并不显丝毫突兀,反倒平添几许恰如其分的冶艳英飒。

  眼前的她身姿轮廓虽依然是初入府时纤弱娇娇,却蓦地有了种焕然一新的张扬生机。

  绝非无所依附便不知去从的菟丝子,是早春时节在万丈悬崖间攀着峭壁蜿蜒向上的野蔷薇。

  娇美夺目却柔而不弱,分明是旷野山河、风霜雨露才能滋养出的惊艳恣意。

  李恪昭力持镇定冷淡,问得不疾不徐,嗓音却无可克制掺入几许沉哑。“敢问夫人,此举用意可是杀鸡儆猴?”

  他说不上来此刻是何滋味。

  或许就像有谁抓了一把粗粝糖砂,五指大张使劲在他心上反复挲摩,再一路往上将那把糖砂从心底抹向喉间。

  岁行云抬起下巴,以目光逡巡全场,似一头气势凶悍、寸土不让的小母虎正在检阅自家领地。

  “夫君所言有误,为妻此举绝不为‘杀鸡儆猴’,就为明确表个决心,以便大家心中都有些数。”

  “什么,决心?”李恪昭莫名咽了咽口水。

  这在旁人看来他应当是被吓到了。但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新婚才不足一月,府中后院便要再添新人。如此双喜临门,我这一府主母自是喜不自胜,若不以隆重仪式直抒胸臆,怎对得起这份泼天的喜庆?”

  她狠狠瞪了那两名女子,又转向李恪昭,目光灼灼望进他的眼底,笑意凶残,掷地有声——

  “活够的便尽管大步迈进来。反正话撂这儿了,我疯起来连猴都敢杀!”

  第19章

  当世女子一生看人脸色过活,若遇夫君纳妾进新这类事,通常都是忍气吞声者居多。

  但天下毕竟这么大,偶尔倒也能听闻有那么几例悍妒事迹。可闹破天也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阵仗,说穿了不过拿自己的生死去赌别人是否在意罢了。

  因此之故,岁行云那股手起刀落不眨眼的决绝狠劲才格外震慑人心。厅中众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谁敢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

  她的意思很明确,“你们是否在意我的死活无所谓,但我确定你们定然在意自己死活,若逼急了,我剁几个算几个”,这谁不忌惮?天知道她疯起来会先从谁剁起。

  两位美人吓得面无血色,频频看向齐文周,美眸落泪时皆死死咬唇,不敢发出啜泣碎音。

  而岁敏更是揪着齐文周衣角瑟瑟发抖,躲在他背后再不露头。

  到这份上,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当初那被她逼得悬梁自缢,却侥幸死里逃生的岁十三,如今是脱胎换骨成她惹不得的人了。

  岁行云不再看谁,唤容茵带人进来收拾,又顾自取出随身丝绢擦擦脸,便向钦使卢柏执了辞礼。

  “让钦使无辜受惊,还请见谅。”

  卢柏久在蔡王后宫,争风吃醋、嫉妒生事的场面与手段见识得可不少,却也从未遇过如此血呼刺啦的架势。

  他闭目缓了有一会儿,这才挤出笑脸与声音:“缙夫人慢走。”

  岁行云临走前向李恪昭投去一瞥,见李恪昭垂下脸去,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似是遮笑,便料他已想好收场对策,便安了心,施施然离去。

  正当她走到屏风处时,齐文周忽然冲着她的背影道:“今日两府讲和乃我王做中,缙夫人只顾着一时冲动,就不怕伤及我王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