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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2 / 2)


  岁行云眼疾手快,扑上去将那险些飞出桌面的锦囊稳稳接住:“喂喂喂,对你夫人下手温柔些啊!”

  “嗯?!谁?!”李恪昭被她的话惊到霎时面红,眼神略有些恍惚地瞪着她。

  她解开锦囊,献宝一般亮出里头的好东西:“呐,我既欠你个‘夫人’,多少过意不去,这便还你个小的。”

  锦囊里立着个巴掌大小的“姑娘”,火齐珠原石切割后雕成,通身散着令人望之生暖的莹柔红光。

  “小夫人”看上去恬静温柔,长发如瀑披散,身形婀娜娉婷,曲线玲珑起伏,抹胸襦裙飘逸垂坠,裙摆逶迤及地。

  “除了没有脸外,当真是栩栩如生了,”李恪昭心情复杂地扶额,哭笑不得,“谁的杰作?”

  “自是我啰!岁氏祖传石雕手艺,”岁行云不无得意地拍拍心口,又解释道,“待公子将来迎娶了真正的夫人,我再照着夫人的模样将五官补上。”

  李恪昭幽幽睨她一眼:“这又不实用。”

  “哪里不实用?白天它是暗淡些,入夜后摆在床头烛台上能代替长明烛使的。”

  岁行云笑着将那“火齐石小夫人”推到他面前:“若有什么私密的心里话,也可以偷偷讲给‘它’听。”

  “我又不是小姑娘,对个石偶小人儿腻腻歪歪讲心事,那像什么话?”李恪昭嘴上嫌弃着,却长臂一伸,连囊带物将它收走了。

  “但还是多谢你的心意。”

  “公子喜欢就成。”岁行云看穿他的口嫌体正直,眉开眼笑地执了辞礼,又小跑着回西院继续训练了。

  李恪昭愣在桌案后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小心将那“火齐石小夫人”重新立在桌案上。

  他怔怔噙笑,与“她”对望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在心中悄悄为“她”修补模样。

  面部轮廓该更英气些,眉也不能细若新月。要如远山含黛,浓墨重彩。

  眼眸杏核似地的,笑时如弯弯月下泉,澄澈明净,灵动惑人;慧黠时如狡童,乌湛眸心微动,便有许多出人意料的主意;凌厉会目射寒江,威风凛凛,一看就知她心上立着个勇字。

  腰身也不该这般柔软无骨,得是笔挺模样。永远骄傲,永远无畏。

  也不是这般樱桃唇,该是……

  李恪昭以掌盖住满面赧然,低低笑出声:“岁行云,你是欠我一个夫人。”

  却不是只还个“火齐石小夫人”就能清账的。

  咱们来日方长。

  *****

  这年夏日,蔡国数遭滂沱大雨,多地农田受灾,蔡国朝廷上下顿时陷入焦头烂额的赈灾善后中。

  连蔡王与卓啸都暂停了暗斗,绞尽脑汁为即将到来惨淡秋收筹谋后手,以免百姓因饥荒而动荡。

  如此,缙质子府也免于许多滋扰,大家正好忙而不乱地筹备着一切事务。

  转眼到了秋日,蔡国多地果不其然因粮食歉收而爆发饥荒。

  恰逢蔡国三十万大军又对苴国边城杜雍展开了进攻,国库粮仓也是吃紧,举国粮价霎时如脱缰野马。

  以王城仪梁为例,短短两月之内粮价翻了十余倍。即便朝廷将恶意囤货居奇的奸恶粮商枭首示众,也未能制止这股势头。

  到了初冬时,蔡国各地竟相继有了“斗米能换金”的说法。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但有饿殍在野,必有勇武在途。

  蔡国多地接连出现“民暴”,先是饥民小规模强冲积富之家抢粮;在官军镇压后,乱象非但不止,反倒一石激起千层浪,隐有野火燎原之势。

  危机关头,薛国与缙国皆尽友邦盟国之谊,先后千里迢迢送来粮食,助蔡王安抚饥民,稍解燃眉之急。

  蔡国王族也做出表率,各宗亲府邸纷纷开仓捐粮,供朝廷全力赈灾。

  向来不太起眼的贞公主府除捐出自家粮仓半数外,公主夫妇更是亲自出面,分头在仪梁城中挨家登门募集钱粮。

  贞公主到缙质子府这日是个大雪天,来前并未先派人通传。

  待其车驾到了门口,门房竹僮才匆匆去禀李恪昭。

  李恪昭稍作斟酌,往西院唤了岁行云。

  “她独自登门,驸马并未随行,我去相迎不太合适。你将她请进厅中我再去见礼,如此较为妥当。”李恪昭解释道。

  岁行云略有些着慌地指了指身上靛蓝武袍:“我这么去迎?”

  李恪昭顺手解了身上的玄黑大氅,往她身上一拢:“去吧。”

  “这……”岁行云双颊微红,蹙了眉,却又作罢。

  算了,贞公主都已在门口,她若大摇大摆回南院换衫后再去相迎,那更不合适。

  想是因着习武多了弹跃之故,入秋后岁行云的身量出人意料疯蹿了一大截,如今在西院的所有姑娘中,她与司金枝二人俨然“双柱”。

  可李恪昭这件大氅到了她身上,衣摆居然虚虚垂至脚面,这让岁行云心头莫名一阵异样滋味。

  衬得她无端娇小,仿佛这半年的个头白蹿了。

  身后隐约传来李恪昭的沉声闷笑,也不知是在得意什么。

  “长得高了不起吗?”

  岁行云回眸横他一眼,边走边在心中嘀咕:奇怪,平日没觉比他矮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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