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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2)





  一室静谧,只能听到两人各自的轻微呼吸。

  有风自窗缝间溜进,带着积雪的凛冽气息,竟也化不开房中愈见升温的无形热气。

  气氛古怪到让人几欲窒息,若再不说点什么,岁行云总觉自己可能要当场憋断气。

  “公子,我,能问您个事么?”岁行云颤抖的指腹在他颈侧轻轻推揉着药膏,佯做镇定闲聊。

  “嗯。”李恪昭喉间滑动数回,并不睁眼,只长睫如蝶翼微颤。

  “有个人,毕生信念就是想吃羊肉,却因故求羊而不得,只能心中明誓立志,要倾尽全力挣一只属于自己的羊。可忽然有天,她遇见只劲道可口的狼,竟鬼使神差地撞死在她脚边了!”

  岁行云深吸一口气,纠结叹息。

  “但天道有规矩,她若将这狼拆吞下腹,之后再遇到肥美鲜嫩的羊,她就不能碰了。”

  李恪昭听得云里雾里,虚开眼缝斜睨她:“所以?”

  “所以,若这人经不住诱惑,心想‘狼肉其实也挺好,羊肉错过就错过吧’,如此,会否显得心志轻浮?”岁行云诚恳求教。

  这什么文理不通的古怪寓言?

  李恪昭没好气地笑笑,重新闭目。

  稍作思忖后,他漫不经心道:“何止轻浮?既立誓存志,却因一点诱惑就半途而废,根本毫无操守可言。”

  岁行云愣了愣,继而重重点头:“公子英明。做人,理当贵在坚持,一以贯之!”

  第43章

  那日之后,岁行云与李恪昭几乎再无私下单独相处。

  倒也无谁刻意, 实在是局势愈发山雨欲来, 所有人的心弦都绷得一日紧过一日, 两人各有事忙,分不出多余精力在儿女情长。

  蔡国的饥民之乱在隆冬时节被平息。

  但正如冰封的河流, 表面看似无澜, 冰面下却是千里暗涌, 或许只需小小契机就足以重卷惊涛,破冰裂岸。

  自天命十六年冬到天命十七年春, 不过短短一季,仪梁城就逐渐进入一种看不见、摸不着, 却人人皆有所感的萧条紧绷。

  贵胄之家纷纷借各种理由将家眷送出仪梁,城中各大商号也隐隐望风而退。

  至仲春时,坊间街市已较往日清冷许多, 市面上各类物品逐渐短缺,物价再度暴涨,平民苦不堪言,民怨再起。

  天命十七年六月,蔡国三十万大军攻打苴国杜雍城失利的消息传回。

  与此同时,去年苴国质子素循那不名誉的死因也被有心人旧话重提。

  坊间闲人将“素循之死”结合蔡国攻苴之事一琢磨,再加上有人刻意推波助澜, 民意几乎在朝夕之间就呈鼎沸之势。

  甚至有市井说书人开始借此杜撰故事含沙射影, 使得城中议论纷纷。

  明眼人都知这背后必有人撑腰授意, 显然蔡王与上将军卓啸已彻底到了撕破脸的时刻。

  “……城中议论大致分了两派。一派说, 当初上将军卓啸以丰富统兵经验断定攻苴胜算不大,蔡王却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暗中除掉素循,以此断绝卓啸与苴国继续维持友盟的可能,迫他不得不顺从王命调兵打这必败之仗。”

  飞星端起茶杯豪饮而尽,擦擦嘴接着道:“另一派则暗指,素循之死乃苴夫人所为,与蔡王毫无关联。只是那时卓啸收受苴国使臣重金贿赂,故与蔡王虚与委蛇,找出种种借口不愿攻苴。”

  说到底,并无人当真关切素循之死的真相,不过是蔡王与卓啸以“素循之死”为由头相互甩黑锅,争夺民心向背罢了。

  “卓啸这厮真要反。”叶冉神情沉肃,如临大敌。

  数年来,蔡王意在友缙,攻苴或薛,而卓啸则意在联薛、友苴、攻缙。

  只是之前蔡王压制卓啸尚算游刃有余,故而双方互有让步。

  如今蔡王尚未收回在去年冬之前失去的民心,又遭此重创,明显是再无力弹压卓啸了。

  这对缙质子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再有,近来仪梁四门不但加紧了出入盘查,布防也似有变动。我让伏虎与瑶光、天枢暗中探过数回,城门卫与城中卫里出现了许多生面孔,”飞星补充道,“我总觉得卓啸似是要封城了。”

  李恪昭以指节轻叩桌面,神色冷峻:“飞星,让无咎做好接应准备。叶冉,尽快设法将府中不会武的人送出城先走。”

  除十二卫与西院那三十来人,府中可还有老大夫及仆妇竹僮等,加起来也有二三十。

  虽他们都只是奴籍者,李恪昭却从未打算丢下他们自生自灭,数年来一应部署全将他们囊括其间。

  “欸,我记得岁氏神巫曾托梦与你,说卓啸将在今年入秋后动手,”叶冉忽地看向岁行云,“那神巫讲没讲具体是哪日?”

  岁行云被问得个哑口无言。

  缙史上就只一句“秋,上将军卓啸窃国,弑其君”,并无具体日期。

  在叶冉与飞星期待目光的凝视下,岁行云硬着头皮憋出一句:“没。你们当神巫是絮叨话痨?哪会说这么细。”

  见叶冉、飞星似还有话说,李恪昭敲敲桌面:“不要为难她。求神不如靠己,随时做好准备便是。”

  *****

  容茵也在要被先送走的那批人之列。

  哪怕岁行云早已将事情同她交代清楚,诸事也做了妥帖安排,事到临头,容茵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眼中浮起泪光。

  “姑娘、姑娘不与我一道么?”

  “你忘啦?四方令每半月就会来府中‘探望’公子一次。有时对方携夫人同来,我便得随公子同去相迎。若我走了,公子如何向四方令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