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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她很怕若当真被心中情意主宰,彻底敞开心扉与李恪昭成了有名有实的真夫妻,从此就要与当世万万千千女子一样, 被困囿于后宅乃至后宫。

  那样的话, “岁行云”必在锦衣华服、玉盘珍馐的供养中一天天枯萎,甚或消亡。白白为人两世, 对她来说实在可怖。

  这世间最难得是有人知你心, 懂你意,还肯用尽心思去如你所愿。

  李恪昭不动声色地权衡了许多利弊,用尽心思, 让事情有了最好的结果。

  没有剥夺飞星、金枝、连城的机会,同时又给了岁行云她想要的广阔天地。

  以最好的方式解了她并未说出口的心结,无言却实际地向她保证,他不会绑缚她的羽翼,愿与她以并肩而立的姿态走下去。

  要说不感动、不心动, 那是假的。

  但岁行云也清楚, 除此外她与李恪昭还有另一个需要迈过的坎,得坐下来先将话说开, 否则她无法对李恪昭写在她后背的那个“和好”做出肯定回应。

  奈何宫宴上不便私语,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按下未提。

  由于太子要求李恪昭就“李胜积玉镇战败中的政务疏失”之事尽快向缙王呈交一份万言简册, 下午回府后他也不得闲与岁行云多说什么, 独自关进了书房忙了个通宵达旦。

  翌日, 因缙王要在朝堂议事时向群臣公布“六公子李恪昭接手收复积玉镇一应事宜”的谕令,李恪昭也早早赶赴朝会,之后又与缙王、太子及几位卿大夫单独议事,日暮方归。

  待他简单沐浴,洗去一身疲惫、换下朝服衣冠后,月已升起。

  这才真正腾得空闲,挖出埋在桂树下的“秋露白”,去府中观月亭与岁行云单独相处。

  *****

  民谚道: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八月十六之夜,月华如霜,蝉鸣切切,虫嘶喁喁。

  李恪昭与岁行云共案府中观月亭,以碎金饭配翠鹑羹,佐以陈年佳酿“秋露白”,折桂供瓶于案。

  花月至美的夜晚,清风过处桂香馥郁。抬头是穹顶天上月,极目是绰约远山黛,低眸是盏中秋月白,侧目是……

  面冷心硬的李恪昭。

  岁行云眼巴巴看他将酒盏斟满,又以掌盖住面前酒盏,将“秋月白”坛子拎去放到她够不着的另一侧。

  闷得想挠墙。

  “公子,其实我的伤口已大好,只小酌两杯并无大碍。不信咱们这就去问老大夫!”

  一同自蔡归来的所有人里,除李恪昭、飞星与十二卫之外,谁身上都有伤,老大夫便叮嘱众人忌口辛辣,自也不许喝酒。

  先时在船上一个多月,众人没吃上几顿热食,大都是凉水配干粮。

  到这里后,虽府中厨院尽可能多变膳食花样,但因着老大夫的威严,万变不离清淡。

  岁行云口中早就淡得生无可恋,本想着昨日宫宴时可趁机胡吃海塞,不料于席间却全程被李恪昭盯死。

  也是可怜极了。

  李恪昭悠哉哉觑她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忍忍,再忌口一段日子。”

  “既不给喝,那公子先前将坛子捧到我面前是何居心?”岁行云轻恼。

  李恪昭执盏轻晃,从容以对:“看你馋,给你闻闻。”

  岁行云端起自己的碎金饭嘀咕道:“公子如此行径,实在很不友善。”

  原以为他今夜特意退了众人单邀她来此,是欲纵她偷偷破戒小酌,以此庆贺二人言归于好……

  好个屁。自个儿玩去。

  岁行云闷头将碎金饭扒拉入口,旁侧的李恪昭于独酌自饮间轻笑两声。

  美味的吃食许多时候比言语安抚有效得多,待她那碗碎金饭吃得干干净净,又大半盅翠鹑羹下肚后,不但闷气消散,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端起手边一杯清水漱过口,她便好奇扭头看着对月独酌的李恪昭。

  他今夜着月白银纹袍,后脑勺对着她,侧身半躺于地席,左肘撑地,右手执盏,交叠长腿,仰面望月出神。

  观月亭四面通透,此时仿佛月华与星辉全落在他身上。

  去年春日清晨在喜房初见时,他还有几分外显的锐利少年气。如今青涩尽褪,从长相到气势都收敛得英朗沉稳。

  时光不负他,他亦如是。

  现今的李恪昭距“缙王李恪昭”又进一步。

  岳峙渊渟,怡然从容,不可撼动。

  岁行云迅速撇过脸去,执壶又倒一杯清水,口中叽叽咕咕:“喝得还挺快,半坛子都要没了吧?又没谁来抢你的。”

  心跳遽然加快,她得赶紧再灌些水,定神宁心。

  李恪昭半垂眼帘,望着杯中,沉声噙笑:“行云。”

  “嗯?”岁行云放下杯子,应声看去。

  她腰板挺拔地跽身而坐,李恪昭却仍是先前那侧身半躺的姿仪,如此自成了她居高临下俯瞰他。

  他动作不变,只转头略仰,将大半张俊颜和着月光呈在她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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