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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尚玉衡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不早了,睡吧,一切有我应付。”

  翌日一早,尚玉衡与眉心一起去浮云堂。

  尚玉衡将眉心支到院子里浇花,与老夫人细细说了近来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推测。老夫人越听面色愈凝重,却没说什么,只嘱咐尚玉衡照常去官署。

  尚玉衡辞别老夫人,出来,见眉心将衣袖挽到肘上,执着瓢浇花。他默默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抱住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安心在家,我会早些回来的。”

  日暮时分,沈甫田一行抵达京都东都门。

  尚玉衡提早从官署回府,接上眉心与鲁俊达等人一同去城外迎接。

  亲人见面,自是喜不自禁。眉心顾不得礼仪,冲上前,抱着沈甫田半晌不肯撒手。沈甫田一世精明,却拿自家这个宝贝闺女没办法,摇头叹气:“都嫁为人妇了,还像个小孩子,成何体统?”

  沈甫田年过不惑,仍风神俊秀,儒雅清贵,丝毫无商贾之流的铜臭气。此行也甚为低调,只带了三四个随身侍从。沈家在京都有数处府邸、庄园,沈甫田不顾尚玉衡再三盛邀,仍坚持住进靠近西重门的一处府邸。三进的小院子,不算大,但常年有人照看,倒还算干净舒适。

  看样子,老头子对女婿似乎不满意?

  ☆、第65章 帝王心 上

  眉心轻扯尚玉衡衣袖,说他爹爹不是有意冷淡,而是累了云云。

  偏巧此时江临川来了,沈甫田立马变了个人似的,笑意吟吟迎上前,拉着江临川,奉上好茶,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江临川又是个顶会来事的主儿,两位风姿卓越的男人凑到一块,从江南旧事,谈到京都风光,诗歌应和,好不投机,根本当尚玉衡不存在。

  眉心脸上挂不住了,跺脚道:“爹爹!”

  沈甫田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江临川赔笑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贤侄莫要介意。”

  “怎么会?”江临川瞥了眉心一眼,笑得意味深长,“阿眉妹妹还和小时候一样率直可爱呢!”

  眉心磨牙,笑什么笑,欠揍啊?

  “眉儿,别闹。”尚玉衡拽住她,“我们明日再来便是。”

  最后,沈甫田在眉心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松口,答应明日一早拜访尚府。

  尚玉衡带着眉心告辞,沈甫田却以父女多日未见,以叙天伦之乐为由,留眉心下来用午膳。

  当然,留下的人,也包括江临川。

  尚玉衡蹙眉,沈甫田这么做,有些过了。他可以强行带眉心走,也可以厚着脸皮留下来,但无论走还是留,无疑都会令沈甫田愈加瞧不上。

  他这位岳父大人,恐怕不是对他“不满意”那么简单。朝堂之事,波诡云谲,一步踏错便是灭门之灾。沈甫田撇下病妻,千里迢迢赶来京都,定是察觉到危机将至。

  庆隆帝对陆家下手的迟早之事,这位年轻的帝王在短短数年间扶植一大批新贵势力,休养生息,广施恩泽,博得仁德宽厚的美名,怎可能甘心一辈子受控于陆家?

  但此时发难,未免太心急。

  陆家近年来收敛许多,谨小慎微,并无大的把柄可抓。唯一的嫡子陆放舟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庆隆帝若强行动□□,无异于卸磨杀驴,怕是要寒了世族勋贵们的心。世族衰落,新贵崛起,历朝历代,数见不鲜。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有绝对的实力,就是自取灭亡。

  帝心者,甚孤。

  到底是何缘故,令庆隆帝不得不铤而走险,尚玉衡不得而知。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庆隆帝数次暗次他可取代陆放舟掌管凤翎卫,绝不是无心之语。

  不管尚家站到哪边,皆是立于危卵之上。

  若沈家此时拿尚玉衡之前做的蠢事作文章,加之身体之故,提出和离之事,合情合理,尚家根本没资格拒绝。眉心满不在乎,那是因为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真把沈家整个家族的安危与两人的情爱摆在一起,让她选,她还能那般坚定不移吗?

  昨日江临月闹的那一出,眉心不懂,尚玉衡却不糊涂。

  江家是庆隆帝的人,江临月那么做,无非是想挑起陆尚两家的争端。可那位素来自恃甚高的大才女怕是对自家那位蠢笨不堪的夫君动真情了,并没真下狠心动腹中的孩子。

  尚玉衡昨日会出现在醉仙居,当然也不是巧合。

  邀请他的人,正是江临川。

  不管江临川对眉心如何居心叵测,仅凭不肯让眉心身陷险境这一点,足以见那厮确是有几分真心。正是因此,昨晚上,尚玉衡才克制自己,没露面打断江临川诉说衷肠。

  说来也可笑,尚玉衡平日交往最亲密的是陆放舟与顾庭云二人,多年的兄弟,彼此信赖,毫无嫌隙,却根本谈不上知己,甚至连话都说不到一处。常常是他沉默坐着,静听那两人,一个暴躁怒骂,一个冷嘲热讽,颇有些大人带着两个不懂事的顽童的无奈与孤独。

  最后,尚玉衡将目光转到江临川身上。

  他可以走,但这厮绝不能留下。

  江临川是极聪明之人,不等尚玉衡开口,便推说有急事在身,不便多留。

  出门后,两人分道扬镳。

  一柱香后,两人又极有默契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酒馆碰面。

  酒馆虽小,酒倒是不错。江临川先替尚玉衡斟上一杯,笑道:“尝尝,味道如何?”即使置身于低矮粗陋的小木屋中,也难掩京都第一才子的谪仙之姿。

  尚玉衡端起饮尽,点头:“不错。”

  江临川再斟,尚玉衡端起饮尽。如是者三,江临川丢下酒盏,笑道:“果真如传言中般,尚家二公子是个孤高寡言之人。真想不通,阿眉那般爱闹的性子,怎么会看上你这块木头?”

  尚玉衡望着手中平平无奇的青花纹酒盏,沉默了片刻,道:“上天注定。”

  江临川微怔,执酒盏一饮而尽。

  他们凑到一起,当然不是为了喝酒,也非“争风吃醋”。

  他们是为了同一个疑惑而来。

  这段日子以来,从望江楼的行刺,到向晚突然登门,表面上看,都是冲着尚玉衡与眉心来的。可若往深处想,这些看似因争风吃醋引发的小矛盾,却都牵扯到陆家。

  最初,尚玉衡怀疑过背后指示的人是江临川,后来,矛头更加指向陆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