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错？我有什么错？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官，也配来定我一个朝廷亲王的罪!白君起，你果然像传闻的一样，嚣张跋扈，胆大包天！”

  白君起冷冷一笑，执迷不悟，看来也没有怜悯的必要了。

  “我嚣张，我跋扈，那是因为我背后是王法，是公理，是大明律！是普天下千万万百姓所信仰的公道！正是因为有了这公道，才让我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而王爷，你所相信的本身就是虚假的。”

  “不可能！只要我取得四十九味仙丹，得道成仙，到时候就能让我的妻子，我的女儿都回来！”

  “死人不能复生，就算多想都不可以，古今多少帝王将相像要长生不老，秦始皇派人去海上仙山求药，最后结果如何？还不是在他的马车上发烂，发臭！”

  白君起冷冷地扫视着汉王，只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整个人的脸色变得灰败。

  “你和他们相比，没有雄才伟略，也没有天赋，只能靠着这些药罐子活着，炼成又能如何，那些亡灵回不来，你的妻子和女儿也回不来！”

  白君起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汉王脸上终于露出了败颓的迹象，他挣扎着起身，嘴角涌出鲜血，看样子已经是快要没命了。

  “本官受王爷的委托来调查王爷妻女被害的案子，却不料王爷的府上原来有这么多的事情。本官所不知道的，是王爷你竟然还窃取了你妻子的财产。”

  汉王面色一滞，来来往往救火的人听见白君起这么说也停住了脚步。

  “那些罐子，本来是承装香料的，林静是香料世家，等到了王妃这一辈，家业败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爷想必就是看中了这些，才投奔在林大人门下，求娶林小姐的吧。”

  “你，你胡说，我从来都不是为了那些个银子，香料，我是个王爷，什么没有，还要去——”

  白君起鼻子里哼了一声，

  “王爷又怎么？是你自己说的，到了你这一辈，就只剩下个名头了，宗室子弟，并不比平民百姓更高贵！”

  明朝的皇室多子，分封下去只会越封越少，到了最后就算祖上是哪个皇帝，家产也所剩不多，加上子孙多是喜欢挥霍的公子哥，一代两代就把本就不多的家产败光了，恐怕汉王当初也是这样一个路数。

  日子过不下去了还得勉强撑起门面，他又浑身是病症，一年一年的花销都大得很。

  “所以，你就看上了林静这个香料世家，想利用静门的名声壮大自己的实力，可惜林小姐对你深信不疑，竟然上了你的套！”

  求娶林家小姐，是一步绝妙的棋，一则可以重振家风，二则，京城附近的村民当中，林姓的地位极高，提出什么事大家都会大力支持，因此汉王便可以吃着林家的福利，继续作威作福。

  “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白君起，你自命不凡，却未免把人想的太坏了吧！”

  白君起只差笑出声来，你自己就是个罪大恶极之人，竟然还说别人把你想的太坏了。

  “可你妻子最后还是死在了你手里。”

  “你说什么？”

  “王妃身上的毒，含有大量可以防止腐败的药物，这些药物可以杀人，却也可以使尸身避免腐败，这想必是王爷你的手笔吧。”

  “本王怎么会谋害自己怀孕的妻子，白君起，你怕不是失心疯了吧！”

  “你没有，因为你自己都不敢相信，不忍相信，你想要得道成仙，想要活的更久，享受清福，就在周围的人身上做实验，想要用这长生不老药，改变自己的命运。

  白君起抬眼看看焦黑的屋顶，

  “可是你却不知道，你的妻子竟然相信了你的话，她那时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害怕失去孩子，就想到了你正在研究的药物，误以为这种药可以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可她不知道的是，这药却是让她丧命的毒药！”

  王妃死的凄惨，老王爷和老王妃自然支撑不住，他们深深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如果王妃不能够将他引导到正道上，那么其他的人和事就，绝不可能！

  这就是为什么在王妃过世之后，两位老人伤心的理由，他们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管的了汉王了。

  曾经燃起的希望火花，随着王妃和她腹中孩子的香消玉殒，全都结束了。

  汉王的身体颤抖如风中落叶，他再支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如果你没有残害过哪些无辜之人，你妻子也不会因为误食了毒药而死，你将这一切归咎于府中的仆人身上，害怕他们会将你得秘密传出去，便开始进行恶贯满盈的杀人实验，铁桶绣楼就是你的试验场地，你将人引进去进行焚烧，美其名曰‘炼丹’。”

  泥塑一般的汉王点点头，忽然有了反应，

  “七七四十九味，加上大人这一味，就能够得道成仙，可是如今我恐怕要再受一刀，在脖子上了。”

  白君起缓缓地摇头，

  “你以为我会将你绳之以法，送到中书省衙门去论罪砍头么？”

  汉王微微怔了怔，随后了然一笑，

  “难道你现在就想杀我？也罢，我久缠绵病榻，现在大人肯送我上路，也是好事。”

  想死，可不能这么便宜你。

  白君起一想到张秀才思念父亲事所流下的眼泪，那个老宦官想起王妃时脸上浮现的笑容，乃至于自己在焚烧炉当中的恐惧和绝望，就希望这些事，全都让面前这个罪人再经历一遍。

  “你从不理解，也不会感同身受，国朝的法律不足以处罚你，因为你是皇室宗亲，你身上流着的是天家的血脉。”

  “所以你想怎么办？对本王动用私刑么？白君起就算你曾经是陛下的钦差大臣，你也不能——”

  “私刑？我对你动，怕脏了我自己的手，你剩下的日子本就不多，我只需要把你干的这些好事公布于天下人，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的父母子女，都会知道，你是如何在一座焦黑的废墟之上苟延残喘的！”

  白君起袖子一挥，向底下的人喊道，

  “来人，给我看好了他，不许他自尽，我要看着他苟延残喘，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