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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2 / 2)


  这时节,小荷才露尖角,但莲叶接天,倒确是有景可赏。

  观莲池正中有四面通透的开阔广亭,三十余人在其间列席也只是稍打挤些,并不觉局促。

  “淮王妃,来,坐本宫这里。”皇后笑意慈蔼,将李凤鸣唤到自己身侧共席。

  在场许多人都有些诧异——

  太子妃今日抱恙没能来觐见皇后,可两位太子侧妃、太子昭训都在,怎么就轮到淮王妃得皇后抬爱了?

  别人想不明白,李凤鸣却心知肚明。

  当初在滴翠山行宫那个大雪天,她为替萧明彻出气,在齐帝面前一番陈词,不着痕迹地帮皇后夺回了对皇嗣妃子们的实际教导权,无形中助皇后重新巩固了中宫地位。

  皇后转头就使了点手段,让齐帝同意将钱昭仪打发去太后陵前思过。

  此举是以行动表达对淮王府投桃报李之意,算是承了李凤鸣的情。

  但大家都是场面人,这种事双方心照不宣即可。皇后从未在明面上与李凤鸣谈开此事,她也乖巧不提。

  这分寸拿捏得当,很得皇后好感,所以之前才会让她帮忙寻玉容散。

  身为国母,皇后什么好东西得不到?无非就是借个由头释放亲近善意罢了。

  此刻皇后当众抬举,李凤鸣自是欣然受之,依言上前落座。

  “儿臣瞧着,母后今日容光焕发,更甚以往啊。”李凤鸣笑吟吟理好衣裙。

  “就你油嘴滑舌。”皇后侧目笑睨她一眼,对身后的女官抬手示意。

  “这怎么就油嘴滑舌了?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李凤鸣眼唇俱弯。

  说话间,女官已让亭外九曲回廊上的宫女们鱼贯入内来。

  宫女们人手捧一托盘,盘上摆着许多画轴。

  皇后环顾众人,不疾不徐地笑道:“前些日子,恒王向陛下谏言,主张对国中的大龄女子加收重税,以鼓励女子尽早成婚,‘增产报国’。”

  场面顿时诡异沉默,许多坐在母亲身后的小姑娘更是不知所措。

  李凤鸣不动声色瞥向闻音,见她明显有几分恼火,似想说点什么,便对她摇了摇头。

  “本宫终究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对国政朝务的事一窍不通,说不好恒王这提法对是不对。能做的不过就是帮你们这些小姑娘未雨绸缪,早择良婿。否则,过些时候举国上下抢成一团,急起来说不得要选错人。”

  皇后这话绝非危言耸听。

  齐国南境、西境都不太平,四十余年间战事频繁。这导致青壮男丁在持续、大量地被消耗。

  若朝廷真依恒王颁了新法令,举国上下大多数有适龄未婚女儿的人家,定会为避免被征重税而急于抢着嫁女。

  在李凤鸣的记忆里,百多年前的魏国史上也曾有过类似的荒唐。

  昏了头的家主们忙中不择,将娇贵养大的女儿胡乱嫁给乞丐,此等惊世奇闻在史书上是有记载的。

  她脑中飞快转着,面上却不显什么,兴致勃勃陪着皇后看起那些男子画像来。

  *****

  皇后倒也没乱来,挑出的那些男子大都有模有样,各有风采,都当得起“青年才俊”四个字。

  一整天下来,李凤鸣看了将近五十张俊男画像,简直大饱眼福。

  日落时分,她回到淮王府,饭都不想吃,拉着辛茴躲进小院书房,雀跃地描述着今日的见闻。

  “……有个叫赵庆的,长得好看极了!我一看那画像,脑子里就只剩‘淑人君子’四个字!”

  “还有个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姓吴,我忘记名字了。据说是宝山郡有名的饱学才子,真真的恃才放旷、意态流风,啧啧……”

  她每说一人,辛茴就两眼锃亮,还会发出“哇哇”的惊叹声,时不时再追问几句细节。

  “殿下是说,皇后还会在夏望取士时,借着‘集望’的机会,安排贵女们去亲眼看看真人?”

  “对!你今日只能在宫外等,可惜了的。等集望时,我定带你也同去赏美,弥补你的遗憾!”李凤鸣喜形于色。

  辛茴捧腹:“殿下您就别扯我做幌子了。看看您这架势,饿狼见着鲜肉似的。”

  李凤鸣根本不介意她这么调侃自己,反而说得愈发兴起,激动到粉面含春。

  “要说今日全场最鲜嫩可口的那位,当属一个叫岑嘉树的!乍看有点像战开阳那般,乖顺;眼睛又像玉方,是有星光的那种眼睛!左脸还长着个酒窝。喏,就在这个位置,跟阿宁一样,盛了蜜似的。”

  她以食指点住自己发烫的左脸颊,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那幅画像是笑模样,浑似春风里揉了把糖!甜得深入我心,简直……呃?咳咳咳。”

  书房窗户被人从外头拉开,萧明彻的冷脸突然出现,李凤鸣被惊得赶忙住嘴。

  辛茴猛地回头,也是大骇。

  她听李凤鸣说得太入迷,竟没察觉有人站在一窗之隔偷听。

  李凤鸣连续干咳好几声,这才硬着头皮站起来,对窗下的萧明彻挤出个不太自在的笑。“你是几时来的?”

  “在你夸赵庆是‘淑人君子’时。”萧明彻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

  那差不多就算听完全程了。

  李凤鸣强忍尴尬,佯装镇定:“既来了,你躲在窗外做什么?正好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谈,进来说吧。”

  “重要的事,是指乖顺的战开阳,还是眼里有星星的玉方,抑或是酒窝能盛蜜的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