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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2 / 2)


  哪怕他时常前往边境出生入死, 素日里也并未刻意保养, 肤色比起寻常男子还是白许多的。

  但他瞳色浅, 又时常满眼古井无波, 好像没有太大悲喜,在人前甚少流露情绪起伏。

  如此一来, 白肤就让他更添清冷疏离。

  与合帐时那种热烈激狂截然相反。李凤鸣错开目光,颊边微烫,心中如是说道。

  *****

  面对岑嘉树, 太子什么都没问,显得很冷淡。

  倒是恒王,想来是早将他的根底盘过一遍,问出的问题都较为具体。

  “你祖父今年已高寿七十有九,身体可还康泰?”

  岑嘉树眼帘半垂,颊边那个酒窝深深的:“有劳恒王殿下关怀,祖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又问了几句岑家近况后,恒王语重心长地笑道:“你家的赐爵到你祖父就袭满三代,如今全指着你出人头地、重抬门楣。今次夏望取士,你可要全力以赴。”

  “多谢恒王殿下教诲,草民谨记,必不敢有丝毫懈怠。”

  恒王与岑嘉树交谈结束后,粗通音律的泰王叔忽然发问:“你昨日奏琴,是有备而来,还是临时起意?”

  “回王爷话,是临时起意,”岑嘉树大大方方地坦诚,“前头的正定伯府小公子侯允亮相后,场面有些乱,我便想着取个巧。”

  有那侯允在前莽撞地大放厥词,引发全场哗然,若再循规蹈矩上来吟诗或激昂陈词,说什么都没人会认真听的。

  泰王叔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个刁滑机变的。那你所奏的曲名是?”

  岑嘉树执礼对答:“《雅言抒怀》。”

  “这曲子耳生,却是好曲。雅韵疏阔,恢宏激荡,竟有几分古朴庙音的气象……”

  泰王说话间,岑嘉树略掀眼帘,正好与李凤鸣兴味挑眉的目光不期而遇。

  *****

  因为正北锦棚有太子在,护卫周全、安防缜密,所以辛茴今日并无机会就近同赏岑嘉树。

  于是等到集望正式结束,李凤鸣退出辩理场后,沿途就忍不住与辛茴说起了小话。

  “……不骗你,是当真好看。画像上没看出来,竟是瓷白瓷白的。他一进来,我觉得整个棚子都亮了许多!”

  辛茴被她这描述逗得心痒痒:“莫非就是大家常说的,一白遮百丑?”

  “什么遮百丑,半点都不丑!他五官生得极好,更难得的是还有几分外润内方的心性。诸多优点聚拢于一身,该说是相得益彰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李凤鸣诗兴大发,摇头晃脑地随口笑吟,“那可真是‘瞳如玄玉落星光,眉飞入鬓挑朝阳。霜糖散入春晖里,揉化清风解愁肠’啊!”

  她虽颇激动,但还不至于彻底忘形,声音并不大。

  不过她又忘了,以萧明彻那过人的耳力,只这么几步的距离,音量大小对他而言没太大区别。

  萧明彻正走在前头低声与战开阳说事。

  李凤鸣话音刚落他就猛回头,目光锐利如隼,横眉冷笑。

  “王妃好文采,失敬。”

  李凤鸣被他那冷笑冻得头皮发麻,莫名心虚:“东拼瞎凑,信口胡诌罢了。别误会啊,我可是个正经人。都是辛茴,哭着求着非要我讲!”

  无辜背上沉重大黑锅,差点被萧明彻满眼飞来的冰刀剁成冻肉泥,辛茴扭头对空翻了个冤屈的白眼——

  淮王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偏听偏信!

  明明是李凤鸣殿下见色起意、言为心声。

  她辛某人可以向天发誓,绝对没哭没求,绝对没有。

  *****

  入夜,李凤鸣躺在帐中睡不着,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萧明彻一件事。

  “诶,你想不想听我说说岑嘉树的……”

  枕边人毫不犹豫地截断她的话:“听你再为他赋诗一首?恕我直言,不想。”

  说完,还极其幼稚地翻身背对她,好像这样就能将她的声音挡在耳朵外。

  李凤鸣挨挨蹭蹭地靠过去,以指尖轻戳他的背心:“我保证不作诗了,真的。跟你说个正经事。”

  萧明彻僵了僵,浑身上下写满拒绝:“深更半夜,我并不想听什么正经事。”

  “那你是想听点不正经的事?”李凤鸣闷声笑着逗他,“若不然,我也为你赋诗一首?”

  被个女子品头论足,并以不着调的诗词歌赋夸赞外貌,这对堂堂大齐淮王殿下来说,其实是很轻浮的冒犯。

  按照齐国的习俗与规制,哪怕那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也断不能如此。

  因为这多少有点“上对下”的审视意味,是高位者看见可喜小玩物时的消遣心态。

  萧明彻被她堵得进退两难,顿时恼了,倏地翻身压制,忿忿咬上了她的唇。

  在热火朝天的嘤嘤嗯嗯中,李凤鸣咬住被角,在无边的愉悦中浮浮沉沉,泪流满面。

  这位淮王殿下可真是个严以待人,宽裕律己的两面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