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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1 / 2)





  一听她这样说,李崇琰当即毫不犹豫地拿起那青团咬了一口:“不还。”

  “你为何不愿让凤池姐知道你失忆的事呢?”顾春倒也不计较,只是一路以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她会帮你的。”

  “我也不明白,就觉着不能被她知道,”李崇琰两口将那块青团吞了,“看在这团子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昨日言而无信之事了。”

  顾春翻了个娇娇的白眼,撇嘴道:“真是奇了怪了,隋峻与燕临不能知道,凤池姐也不能知道……怎么我知道了就没关系呢?”

  李崇琰认真地盯着她的脸沉吟半晌,得出一个结论:“大约是因为,他们身上都有杀气,而你……你看起来最弱。”

  顾春不是很认真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自方才从司凤池口中得知陛下令李崇琰到团山暂居两年后,她便隐约能明白这人为何会失忆了。

  一个皇子,被皇帝老子一道口谕就扔到边陲山野,除了两名护卫之外像是什么也没给,很明显是放弃他了。

  虽不知这位九殿下是做了什么事不招他那皇帝老子的待见,可这……真挺惨的。

  见顾春面色有些沉重,自知失言的李崇琰立刻闭嘴,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旁,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偷觑她的神色。

  顾春瞥见他那自知理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立刻转了个话题,边走边道:“昨夜我回来找了凤池姐之后,她说你的事情她会处理,不让我跟着去……不是我骗你。”事关“童叟无欺小旋风”的声誉,此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见她神色转暖,李崇琰这才放下心来。

  “也就是说,即便昨日你就知我是个皇子,但只要那位司家家主发话不让你再下山,你也是不会再来见我的,对吗?”

  顾春点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何这样问。

  “在这个地方,司家家主可以号令所有人,对吗?”

  “你一个失忆的人,条理未免太清晰了,还层层推进咧,”顾春笑得直摇头,终于明白他真正想探知的是什么了,“你放心,方才凤池姐说了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我自然会知无不言。所以你也别一点点试探了,想知道什么就直说。”

  猝不及防被拆穿的李崇琰有些尴尬,只能假作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向道旁的宅子。

  顾春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领着他继续往前走:“团山由司、叶、江、卫四族共管,这四家的家主说话的分量是一样的,我们都得听。”

  “哦,那你是哪家的?”李崇琰忍不住好奇地又扭头觑她。

  “叶家的,家主叶逊是我师父,叶家在本寨有些茶地,但主要靠行医为生。哦,对了,在济世堂替你开药的那个大夫,叶盛淮,是我师父的儿子。”

  顾春又想了想,索性将其他三家也一并说了,“司家家主你见过了,她家在山下是做消息买卖的,江湖上许多人都会找她家买消息;江家做水路生意,卫家做陆路生意,反正就是南货北卖,只要能赚钱的货物就来回倒腾。”

  李崇琰认真得仿佛一个正受教的初学蒙童,一路听着顾春细细讲着这里的一切。

  虽自屏城到团山脚下不足十里,可山上的团山本寨与屏城却像是两个天地。

  顾春一路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恍惚起来。

  原来,她对团山,竟已这样熟悉了。

  “今日就先说这么多吧,”李崇琰忽地停下了脚步,略低头看着身旁的顾春,“你若一次说太多,我记不住的。”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怕她一次将所有事说完后,就会像昨夜那样……将他转交给别人,然后就消失不见。

  顾春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自己光顾着哇啦哇啦说一大堆,都忘记这人昨日还一身高热带伤躺在济世堂呢。

  “行吧,那我先领你回凉云水榭,下午你若有事,再让隋峻或燕临到我家来找我吧。”

  李崇琰默默地挑了挑眉,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带到一边去了:“对了,先前我听司家家主说,什么茶神祭典?”

  “哦,对,”顾春笑着点头相邀,“就在明日,你若有空,可以一同去玩的。”

  团山产茶,每年春分起就开始采摘明前茶青,采摘之前会有一个热闹的茶神祭典。

  顾春一向觉得那个祭典就是本寨人自娱自乐的大庙会,根本就是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一整天,因为接下来的整个春季大家都会忙到没得玩。

  李崇琰愣了愣,重重点头。怎会没空呢?

  自他醒来发觉自己脑中空空的,他便极力保持镇定与冷静。可那种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要去哪里,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的茫然与恐慌,仍会时不时冲破他的自我克制,如乌云般淡淡笼在他的心上。

  昨夜司凤池的到来让他知道了自己是九皇子李崇琰,也从隋峻与司凤池的对话中侧面得知了自己是奉“父皇”的口谕要到团山暂居两年……

  可那道口谕并没有说,他到了团山该做什么。

  眼下最值得庆幸的是,他虽不知接下来的两年该怎么过,但至少,这个叫顾春的姑娘告诉他,明日可以怎么过。

  就这样跟在她身旁由她领着,走一步看一步,总比不知何去何从要好得多了。

  第七章

  在领着李崇琰回凉云水榭的路上,顾春忍不住提出小小建议:“殿下,要不明日我领你去见见我师父?或许他有法子治好你。”

  虽说昨日在济世堂时他就说过,他觉得若让别人知晓他失忆之事会有危险,可此时顾春却觉得,他若一直失忆下去,之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很难。

  团山不养闲人的。虽说他是个皇子,却终究是个被他那皇帝老子闲置到边陲来,不知还要不要的皇子。

  既他奉了陛下口谕要在此处暂居,以四大姓家主们多年来的一贯作风,想必也就客气这头几日。

  “不见,”李崇琰皱起眉,满脸的不高兴,“我只是失忆,并非失智,时不时会想起一些事,靠自己也会好起来的。”

  “你又不是大夫,你说会好就会好?讳疾忌医,懒得管你。”顾春没好气地小声咕囔了一句,想着毕竟与他不熟,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两人本就并肩走着,她虽是小声嘀咕,却还是被李崇琰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