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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2 / 2)


  “只一眼我便确定了,不会有错,当年救我的人就是你。”

  “也怪不得我之前找不到你,原来你并不姓南,也不是个少年郎,而是徐家的长女徐南风。”

  第31章 旧缘

  徐南风年少时总爱偷溜出府, 跟着杨家的两个师兄弟满洛阳地疯玩,大多是为了纾解在徐府所受的闷气。

  那年,是多事之秋。

  胡贼南下劫掠, 在朝堂中声望颇高的二皇子亲征北伐, 未料在一次战役中被敌军射中胸膛,身负重伤。下属将二皇子匆匆送回洛阳医治, 却为时已晚,没几日, 二皇子因创口感染而死, 年仅二十二岁。

  出殡那日阴雨霏霏, 洛阳满城素缟,将士百官扶棺出城,纸钱和素纱笼罩着这座悲凉的都城。洛阳百姓倾城而出, 伫立在道旁街上,默然的目送灵柩缓缓出城,更有甚者,泪落沾衣, 哽咽不能语。

  有人仰天喟叹:“二皇子已逝,刘汉再无贤太子。”

  可见其在百姓心中地位何等崇高。

  徐南风就是在送行路上,遇见那个遭人欺负的‘小乞丐’的。

  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 却跟杨家兄弟走散了,便去路旁买了一包馒头,一边吃一边倚在小巷口的青石砖墙上,打算在此等候杨家兄弟寻来。一个馒头还没吃完, 忽闻弄堂深处传来了几声污秽不堪的咒骂声,伴随着拳脚相碰的声音,凌乱不堪。

  她下意识伸出脑袋,朝巷子中望去,只见几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正围殴一个瘦弱的小少年,逼迫他交出腰间的玉坠子。

  “没娘养的小叫花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这坠子也是你这样的人能用得起的?定是从哪儿偷来的!”

  为首的地痞头子骂骂咧咧,几个小无赖也随即附和,对那被逼至墙角的小少年几番拳脚攻击。

  小少年黑不溜秋的,黝黑的脸上还挂着彩,衣裳和头发都十分凌乱,在地上滚得脏兮兮的,却固执地护住腰间的玉坠,瞪着发红的眼睛不服输。

  这小乞丐有些骨气。

  徐南风将剩下的一个馒头用油纸包好,揣入怀中,随即手一攀脚一蹬,跃上青石墙砖,踩着砖瓦从墙头疾驰而过,一身红武袍迎风翻飞,稳稳落在那几个地痞无赖面前,声音带着几分娇嫩稚气:“天子脚下,你们竟敢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真当洛阳府伊的牢房是摆设?”

  “哟,哪儿来的兔儿爷,要你管!”

  那地痞头子将嘴里叼着的狗尾草狠狠一砸,用穿着破烂草鞋的肮脏脚掌碾了碾,伸手要来揪徐南风的衣领。

  徐南风错身闪过,一掌拍上那地痞的手腕,再撩腿一扫,不稍片刻,巷中一片哀鸿遍野。

  徐南风习武数年,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架,师父教的那些架势都派上了用处。她心中得意,下手毫不留情,直教那地痞们鼻青脸肿跪地求饶,才拍拍手道:“滚吧。”

  一回头,便见那‘小乞丐’直直地盯着自己,唇瓣紧抿,拉着血丝的眼里隐隐有奇异的光彩。

  然后小乞丐笑了笑,黑皮衬得牙齿雪白,有些惊悚。

  徐南风当年年幼,并不知他眼中闪现的是名为‘崇敬’的情愫,还当他是饿得两眼发光了,便顺手将怀中温凉的馒头送给了他。

  “南风,南风你在哪儿?”

  巷口传来了杨武那大嗓门的呼唤,徐南风便不再停留,嘱咐那‘小乞丐’小心些,便转头朝巷口跑去。

  跑了两步,她回首一看,那‘小乞丐’依旧捧着白馒头,呆呆地站在远处望她。

  “黑皮猴子,黑得跟个昆仑奴似的。”徐南风小声嘀咕着,终是跑出了巷口,笑着迎向同伴。

  却不知,一袭红衣似火惊艳了时光,一次不经意的见面,让另一人牵肠挂肚了许多年。

  缘分真是这世上最巧妙的东西。

  徐南风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身,眼也不眨地望着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青年,再想想过去那个偶遇的黑皮猴子,仍是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原来我那么早就见过你啊。”

  纪王嘴角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几度寒暑,物是人非,能与你携手比肩,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他嗓音低沉,像是温柔的泉水缓缓漱过玉石,给予人无尽的安定与平和。

  “那你上次在包子铺……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徐南风偏过头,难得有几分局促,“害得我一心以为救你的是位高人侠士,还盘算着要与他结交。”

  让他看了笑话,真真是丢脸极了。

  纪王道:“上次见你懵懂的模样,也十分可爱,便没说出口。”

  生平第一次被夸赞成‘可爱’的徐南风,不禁微红了脸颊。

  夕阳入户,树荫里的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空气中金粉浮动,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纪王握着她的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尺日光的距离。

  气氛安静得有些奇怪。

  徐南风垂下眼,视线落在画卷上,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静:“九公主和你一样聪明,方才那局盲棋,看得人惊心动魄。”

  她本是没话找话,纪王竟好脾气地接过了话茬,淡淡道:“生在皇室,聪明些才能活下来。小九也是可怜人,生母早逝,在宫中无依无靠,至今连个正经封号也没得到,性格又太过锋芒毕露,终归不是件好事。”

  说罢,纪王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叶夫人入府多日,总是闭门不出,我怕闷坏了她。南风若得闲,可多去陪陪她。”

  一提起自己的母亲,徐南风便觉得头疼,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这声轻叹自然没能逃过纪王的耳朵,他侧首认真问道:“南风有心事?”

  “我娘虽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还是想回到爹身边的。她这样的妇人,一生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我爹,突然离开徐府这么久,便会像倒了支撑的藤萝一样难以适从。”徐南风不自觉蹙起了眉头,“见她总是郁郁寡欢的,我心中也难受。可徐府那样,我定不能让她再回去受苦,只能慢慢同她讲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纪王坦诚自己的苦恼,纪王嘴角一勾,没由来生出一股被信任的自豪感。他温声道:“南风莫急,我倒有一计,可让叶夫人安心留在王府,不再留恋徐家一切。”

  徐南风忙道:“少玠请说。”

  “叶夫人出身微寒,见识自然比不上其他贵夫人。古语云‘登泰山而小天下’,待她见多识广,心胸自然也便开阔了。”说着,纪王微微倾身,在徐南风耳畔几番耳语。

  徐南风细细听了,频频点头,面上也渐渐展露笑颜:“少玠所言极是,我稍后便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