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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2 / 2)


  “如果是数罪并罚呢?”刑怀栩说。

  白实吾蓦地回头看她,半晌后挑眉笑道:“一个个的,果然都姓刑,这么高瞻远瞩的姓,我也是生平罕见。”

  “那这笔生意你接不接?”刑怀栩问他。

  “接。”白实吾总算找到自己的拖鞋,笑道:“商人重利嘛。”

  刑怀栩点点头,递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算是订金,白实吾打开封口瞄了一眼,将信封扔到枕头上。

  刑怀栩转身要走,白实吾故作惊讶,“这就走了?”

  “你还要留我喝茶?”刑怀栩在阴暗的小房间里转了一圈,示意自己连个落座的地都没有。

  白实吾哈哈笑道:“好吧好吧,等你下次有新生意了,我们再见。”

  刑怀栩瘪嘴,“我不杀人。”

  白实吾坐在床沿,双脚拖鞋在地面上吭哧吭哧滑动,漫不经心道:“你也别每回都重申这句话,说不定哪天你就要动用到我这把刀了。你们刑家人的生离死别,哪一次真是天意了?”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刑怀栩忍不住回头,皱眉。

  白实吾重新拿起牛奶,咬着吸管慢慢地喝,目光却再不转向刑怀栩半寸。

  刑怀栩知道今天的生意做成了,谈话也结束了,她撩起门帘,直挺挺走出这间幽暗小房,跨出前头的破杂货,回到街道灿烂的日头下。

  = = =

  刑怀栩再见到尤弼然已经是三天后,康誓庭搭的线,让她们俩在看守所一间隐蔽的小房间里相见。

  脱去华服艳妆的尤弼然似是小了几岁,穿着大一号的蓝灰色制服,头发简单扎成马尾,脚上也是她从未穿过的平底塑料凉鞋,远看近看都像变了个人,唯独不变的是她看刑怀栩的眼神,永远热切,并充满期待。

  “栩栩!”尤弼然一进屋便拉刑怀栩的手,“他们说你没事,我还不放心,你真没事吧?”

  “我没事。”刑怀栩摇头,从包里提出一个小塑料袋,递给尤弼然,“给你的。”

  尤弼然接过袋子,拆开一看,笑了,“烤薄饼。”

  她捏出一块塞进嘴里,脆脆香香地嚼,“那家店的老板还在吗?”

  “不在了,三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是他儿子媳妇在经营。”刑怀栩说:“我尝过一块,手艺没过去好,难怪生意寡淡。”

  尤弼然舔舔嘴唇,感慨道:“我后来再也没去过那儿了,多少年了?”

  刑怀栩摇头,“七八年了吧,记不清。”

  尤弼然讷讷点头,“七八年了。”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尤弼然闷闷啃了几口饼,再看向刑怀栩时,竟然从她眉眼里瞧见按捺的伤怀。

  她忽然也怅惘起来,“栩栩,我们是长大了,还是老了?”

  刑怀栩看着她,轻声说:“我已经长出白头发了。”

  尤弼然噗嗤一笑,“是吗?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小姑娘。年华易老,栩栩却还是栩栩。”

  刑怀栩笑着低头,眼睫垂下的暗影悄悄遮盖了什么。

  尤弼然从没在她脸上瞧见这种情绪,边吃边围着她转一圈,才大喇喇坐到凳子上,翘着腿笑,“哎!你这表情不像是没事啊!你是不是很伤心,觉得自己对不起我?你说实话,你刚知道我进了这鬼地方,心里是不是特不是滋味?”

  刑怀栩坐到她对面,手指头在桌上弹了两下,再抬头时神情已恢复如初,“律师在想办法。”

  尤弼然摇头晃脑一阵后,若有似无地虚叹道:“别想了,我自己往人家坑里跳,哪有那么容易再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唯一能争取的,也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她捏捏手指,突然倾身凑向刑怀栩,不施粉黛的右侧脸颊显出隐隐的起伏疤痕,“倒是你,我听说你和你爸爸闹翻了。”

  刑怀栩平静道:“又不是第一回闹翻了。”

  尤弼然担忧道:“我总觉得这回不一样。”她犹豫稍许,两只手在眼前假意揉了揉,摆出滑稽的哭脸,“你不都……这样了吗?”

  刑怀栩哭笑不得,“你被关在里头,这些都是从哪知道的?”

  尤弼然得意洋洋地抬眉笑,“我的消息网你又不是不清楚,四通八达,无孔不入。”

  “那你说有什么不一样?”刑怀栩反问她。

  尤弼然瘪嘴道:“不知道,反正我刚听说的时候,以为天塌了。”

  刑怀栩轻笑出声,末了轻轻叹气,“天不会塌,永远都不会塌。”

  尤弼然努嘴,“好吧。”

  刑怀栩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虞泓川来过吧?”

  尤弼然白净的脸骤然胀红,警惕道:“你问他干什么?”

  刑怀栩见这反应,立即明白,促狭笑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尤弼然往嘴里塞薄饼,眼神闪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刑怀栩指指尤弼然脸上始终无法彻底痊愈的烧疤,“他见过你这个样子吗?”

  尤弼然点头。

  “说什么了吗?”刑怀栩问。

  尤弼然摇头,“他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