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同一片夜空下，浑厚的石鼓声在山间回响，传遍水部落每个角落。

  浓浓夜色中，山洞口冒出的火光一个个熄灭，很快，一行人或摸黑，或拎着根细火把行了出来。

  这是石鼓在这半年来头一回敲得这么急切雄浑，也是水部落在这半年来头一回召集部落内的所有族人。

  鼓声还在继续，人头乌央央从各个方向朝山下涌去。

  除了壮年男女，还有老人，孩子。

  不一会儿，将近八百号人在部落前的空地上集结。

  篝火冲天而起，火光将站在前排的一张张脸照亮。

  江在族人们疑惑的目光中坡着脚慢慢挪到篝火前，很快，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难掩的自责：“相信大家都听说，我受伤了，没错，我受伤了，在一线峡被一只成年的异剑齿虎追逐，险些命丧虎口……”

  “嘶！”

  话音未落，人群中发出阵阵抽气声。

  遇到异剑齿虎，还是在一线峡，族长怎么会跑到那去，又是怎么回来的？

  “我是被我们部落里的族人赶走的，五十多个人，也可能是四十多个人，一路将我从山头往一线峡驱赶。”提起今日发生种种，江语气是难掩的沉重：“他们高喊着，要把我这个被水鬼咬了，神志不清的族长驱逐到一线峡，这才能保全水部落的平安……”

  “胡说八道！”艾出声打断族长的话，挥舞着拳头从人群中走出，视线自族人们面上扫过，厉声道：“今天都是谁驱逐的族长，都给我站出来。”

  声落，群情激奋，众人吹胡子瞪眼，皆想找出那群胆敢驱赶族长的混账，然后抓起来大卸八块。

  “人已经走了，去别的部落了。”江轻叹一声，语气中的自责越发浓厚：“我今天受伤，都是我自找的……”

  他一五一十地将发生在自己与孙骁骁身上的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孙骁骁告诉他，她身体虚弱，只有得到部落里族人们的爱戴，身体才能好转，也包括，他硬抢了舒思的功劳加在孙骁骁身上，为此闹得兄弟二人翻脸。

  空地上聚集的人群很是安静，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虽然我不知道孙骁骁都跟族人们说了什么，但是，今天部落里的族人会被孙骁骁带走，责任在我。”江语气沉沉，从始至终高高抬着脑袋，不去回避那一道道复杂的目光：“作为族长，我破坏了自己订下的规矩，欺骗了大家，我不配做这个族长，所以，从今天起，我们水部落的族长就是艾，关于我犯的错误应该怎么处罚，也交给艾处置。”

  末了，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我犯的这个错，应该被驱逐出部落，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迁怒木，他虽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但是他劝阻了我，是我用兄长和族长的身份压着他。”

  “还有思思，她只是个孩子，连我们部落的规矩都不懂，哪里敢违背我这个族长的话。”

  说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神情错愕的艾：“族长，请你做出决定吧。”

  “族长！”艾低呼，眼中除了震惊，愤怒，更多的是慌乱。

  “族长！”木冲艾唤了声，缓步走到兄长身边：“这件事我也有错，我愿意和江一起承担这份责任。”

  “木！”江怒目瞪向弟弟，被一记更为凶狠的眼神瞪了回来。

  艾看看江，又看看木，脑袋乱成一团麻。

  这叫什么事？他不过是听到鼓声跑下来议事，现在事情怎么都落到他头上了？

  再去看下面，七百多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瞧。

  “大家觉得，应该怎么办？”艾弱弱张口，发出与块头不相符的声音。

  声落，没有得到回应。

  部落里一下少了四五十人，他们说不愤怒是假的，可是，真要按照族里的规定把族长给驱逐了，他们也狠不下这个心，毕竟老族长死后，水部落这几年都是族长撑下来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那些族人离开的原因弄明白，再决定如何处置族长。”软糯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人群中显得尤为突出。

  七百多道目光齐刷刷看去，定格在那皮肤白皙瘦弱，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小屁孩身上。

  舒思缓步走出人群，双手有些紧张地在兽皮裙上搓了搓，随后挺直腰杆，用班干部发言的稍显刻板的语调道：“我相信，孙骁骁煽动族人们是有迹可循的，我也相信，并不是所有被她煽动过的族人们都跟她走了，我希望这些人能站出来，这样我们才能发现，我们这个部落究竟隐藏了哪些弊端。”

  “你是她的女儿，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人群中有一人出声，并未招来附和。

  舒思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几分，认真道：“我和孙骁骁，不是母女关系，我们是朋友，当初之所以默认母女关系，只是出于朋友间的保护。”

  闻言，那出声的人没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人群中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我愿意相信思思。”雅加从人群中走出，正色看向族人，认真道：“我相信大家都记得思思为大家做的一切，不管是山上种的芋头，稷，还是方便我们上下的缆车，都是思思给我们带来的，暴雨期间，她还主动拿出自己的粮食分给我们。”

  “思思她，把我们当成了族人，否则她不会和木一起去救族长，她可以和孙骁骁带着所有成果一起离开。”

  此言一出，很快引来一众女智人们的应和。

  她们每天和思思一起采摘，知道思思是什么样的人，这件事上，思思没错，不应该受到族人们的怀疑。

  雅加走到舒思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思思，你想问什么就问，他们一定会回答的。”

  水部落里地位最高的是族长，之后依次为巫医清，雅加，艾和木，现下，族长不知道还算不算族长，巫医虽然地位高，但话语权不算高，是以这个时候，雅加算是最有话语权，最有号召力的存在。

  她在这个时候表态，水部落的族人们瞬间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