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江眸光微闪，面上带着几分迟疑。

  片刻后，他拧起眉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嘴方张开，又很快闭上。

  山洞内的气氛有些许压抑，三道目光同时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江带着迟疑和少许难以理解的困顿，舒思与孙骁骁则是带着难掩的震惊。

  舒思怎么也想不到，她家夫君的脑子这般灵活，竟是能举一反三，在她昨日所言中加上自己的想法。

  “这样，可能会让新加入部落的族人感到不满，不利于部落内部的团结。”江眉头愈拧愈深，语气中满是迟疑：“你也说了，那些部落是并入我们，不是被我们打下来，情况是不一样的。”

  “那又怎样，他们加入我们部落，就算处在三角形的最下端，也对他们有好处。”兄长想的，木昨夜几乎都想了个遍，是以当下不假思索道：“更何况，一旦我们开始实施这个想法，你就是神明选中的族长，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都对神明存有敬畏之心，他们不会感到不满。”

  “……”江没有接话，眉头拧得可以夹死蚊子。

  “江，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绝对的公平，就是对老族人的不公平！”舒思缓缓开口，一字一句轻声道：“老族人们对部落的付出终归要多一些，他们是这个部落的根基，同样的劳动量，以前做肯定比现在要辛苦，如果你真的对所有族人，不管新旧，全都做到一视同仁，老族人们以前的付出，就是在为别人打基础了。”

  “你是整个水部落的族长，但你真正有感情的，是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那群人，不是吗？”

  听得这样一番话，江心中动摇了。

  在他当初接过族长之位时，部落里有经验，受人尊重的老族人告诉他，水部落的资源比不上别的大部落，所以他们部落要比别的部落更团结，更能忍耐，更加珍视和平，对于愿意主动加入水部落的人，要把他们当成族人对待，这样人家才会真心愿意留在水部落里。

  老族人说，这是部落祖祖辈辈吸取的经验教训，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绝对的公平是对老族人的不公平。

  “江，如果你害怕那些人感到不满意，其实有一个办法！”孙骁骁亦开口了，和二人的思路不同，她的想法显得有些极端：“不让新族人们学习知识。”

  此言一出，莫说木与江兄弟两，就连舒思也有些愣住。

  “骁骁！”她轻唤一声，呐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孙骁骁也没有隐瞒，以极其自然的口吻道：“学习的知识越多，能让人越聪明，那就不让他们学，不让他们变聪明，那就好把控了！”

  “可是……”舒思眉心微拢，不等把话说完便被打断。

  “思思，社会就是这样，聪明人争高处，把外人教得聪明了，他们就会变得不安分，想要争取更多的利益。”孙骁骁虽然只是一个学生，但由于父亲是开公司的，从小耳濡目染许多事情，更为了解人性：“教所有人读书识字，这就是在创造伊甸园，我跟你说过的，伊甸园只出现在神话世界里，在现在这个社会环境下，无差别普及义务教育，并不是什么好事。”

  “水部落发展到现在，需要阶级的出现，否则，将会沦为一盘散沙。”

  女子的声音明明是轻柔娇媚的，偏偏字字句句比磨尖的骨刀还要锋利。

  “当然，我也没说完全不让他们学习，寒门还能出贵子呢不是。”见众人没反应，孙骁骁勾了勾唇角，徐徐补充道：“我们可以给他们设较高的学习门槛，能跨过这个门槛的，说明足够优秀，他们自然有资格加入三角形的上端。”

  就好像封建社会时期一般，寒门也可以出贵子，可以通过科举考试改变命运，只不过，比那些富贵人家的要更困难，毕竟两者之间的起点截然不同。

  “寒门是什么，贵子是什么？伊甸园和神话世界又是什么？”江看着身侧美艳女子，几乎将问号刻在脸上。

  相较于兄长的迷茫，木通过联合上下语境，心中多少有些猜测。

  设不一样的学习门槛吗？这个想法似乎是可行的。

  “寒门就是在部落里的地位上不占优势的那群人，贵子指的是有本事的孩子，伊甸园和神话世界是人们想象出来，现实中难以存在的社会。”孙骁骁说到这，顿了下，又道：“思思，你成绩一向比我好，人也比我聪明，那你就应该知道，越是发达的国家，国内教育水平差距就越大，发达国家，讲究的是精英教育，而能够接受精英教育的，就是站在资本上层的。”

  “还有公平，如果要讲绝对的公平，那么所有人都拥有议事权，问题是，当初y国脱欧，不就是被他们的国民自己玩脱的吗？”

  “议事权，决定权，就应该掌握在少数人手上，少数人为多数人谋福祉，规划长远未来，相应的，多数人为少数人创造价值。”

  “有差距，更能驱使人进步，如果所有人得到的都一样，那么这个部落就是一潭死水。”

  舒思是支持不公平的，然而，她却并没有往这么复杂的层面上想。

  不得不说，学习上她比骁骁厉害，但在对社会的了解上，骁骁远比她要有经验。

  什么发达国家，精英教育，资本，木与江兄弟两都听不懂，只是看着舒思那严肃的表情，二人便识趣地没有出言发问。

  良久后，舒思紧缩的眉心微微舒展，轻声道：“我同意骁骁的想法。”

  “先前江说过，部落里的免费学习制度，只持续到明年开春，春天过后，学习从最开始的无偿改为有偿，我觉得，还要加上一些。分设不同的教师，最厉害的教我们自己人，收的学费价格到时候再通过和部落里其他人的商议定下来，普通的教师教以后并入部落的族人，收的学费要比厉害的老师多一些，以此提高教学门槛。”

  “这……”眼看最开始提出普及知识的思思都改了口，江终是选择妥协：“行，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只是，君权神授，这应该怎么弄，就凭你们说的几句话吗？”

  思思从一开始就否认自己和神仙有关系，至于骁骁，她以前装神弄鬼过，现在他们两才在一起，他就成了神明选中的人，部落里怕是会有不少人认为这是骁骁搞的鬼。

  “我们有小汤圆啊！”孙骁骁看向一旁的小汤圆，笑眯眯地翘起唇角。

  “我？”小汤圆用爪子指着自己，眼中浮现几缕迷茫，它能帮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