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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2 / 2)


  太子爷希望她能站在他那边,看在往日的情意之上,她确实不该当着群臣的面与他为难。可是现在她不站出来,还有谁会站出来?她不替凤千瑜挡着,还有谁愿意为他以身涉险?

  沈郁咬紧牙根,仍旧挡在他身前,身后的凤千瑜却伸手将她往后拨了一下,拨得她一阵踉跄。两人瞬间换了个位置,凤千瑜垂眸盯着剑刃,就离他几寸的距离,他却丝毫不见慌张,“太子爷,你现在下定论是否为时过早?等太子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再来处置我也不晚。”

  祁夙凛有一瞬间的迟疑,底下的官员看出他的迟疑,竟是上前加了一把火,“太子爷,现在皇上昏迷,朝中大事皆要由太子主宰,太子可千万不能优柔寡断,留下后患啊!”

  沈郁心头一紧,她知道凤千瑜的仇家并不少,这底下希望他死的人不在少数。果然,有一就有二,底下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将先前求情的官员都淹没在了其中。

  她还想上前解释,凤千瑜却拽住了她,朝着她默默摇了摇头。他淡定的神色瞬间就让沈郁冷静了下来,她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附议之人越来越多,可好在太子爷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长剑,也在心头权衡了一下利弊,“如今靳无妄还在逃,皇宫各处已经彻底封死,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刺客。凤千瑜护驾不力,罪加一等,先打入大牢,等靳无妄落网,再共同审理。”

  沈郁的心重重沉了一下,果然还是会这样,即便凤千瑜真的没有坏心,他护驾不力之事也是事实。她握住他冰凉的手,本来还想安慰他,却被他反过来握住了手,拍了拍手臂,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担心,等我出来。”

  第156章 置他于死地

  沈郁眼睁睁看着凤千瑜入狱, 她还想跟太子爷求几句情,可祁夙凛却转身入了乾庆殿,半分情面也不念。沈郁心头越发往下沉, 她甚至觉得, 祁夙凛只要一有机会,一定会置凤千瑜于死地。

  她转身去找罗褚, 原以为他多少也会知道一些内情, 可他也完全不知情,甚至回忆起靳无妄之死,他也一口咬定凤千瑜绝对不会欺君。

  他没有欺君,那靳无妄为何还活着?

  沈郁思之不解,一连数日都在求证, 人也越发瘦了下来, 可她还是始终想不明白。

  如果说凤千瑜没有撒谎,那靳无妄就不可能还活着, 倘若他真的还活着并且刺杀了皇上, 那也应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再细想, 皇上被刺杀之事, 有谁亲眼目睹?贴身护驾的那些禁卫军,全都死在了当场,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都不过是口口相传。

  一个假设突然浮现在她心头。莫非是因为九千岁太过桀骜不驯,惹恼了皇上,让他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和太子爷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她当即就冲到了乾庆殿,门外守着无数的禁卫军, 袁公公跟殿外的嫔妃们周旋着,说什么也不让进。她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这样莽撞肯定是不可能知道真相的,必须从长计议。

  沈郁回去便从太医院入手,甚至偷偷翻了太医志,没有找出丝毫破绽,她又买通了皇后宫中的婢女,仍未发现太子反常之处。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在漆梧宫用膳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那头太后放下了银筷,她一口都还没动。

  常嬷嬷伺候着太后漱口,她用精致的帕子擦了擦嘴,倚在老木椅上轻轻摇晃着,仿佛是知道沈郁所忧之事,漫不经心说了一句:“你与太子从小相识,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该看破才是。你若信不过他,不妨亲眼去看一看,也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沈郁想说她才不会死心,可怕气到皇太后,只好乖巧点头。现在皇奶奶肯定是站在皇上那边的,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倒不如自己亲自去求证。

  太后用过午膳,连午休也免了,整装准备去乾庆殿探望皇上的伤势。沈郁偷偷拽住明德,骗她与自己换了衣服,悄悄跟上前行的队伍。

  从漆梧宫到乾庆殿需要穿过御花园,路途并不算近,旁边的小宫女发现了她,她赶紧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声张。好在太后没精力去理会其他,常嬷嬷也没有发现异动,步撵慢慢穿过御花园,来到乾庆殿,沈郁顺利混了进去。

  常嬷嬷扶着皇太后入了皇上的寝殿,帘子扶起来的瞬间,沈郁瞧见了面色苍白的皇上,还有神色疲倦的太子。她忽然心里又揪紧了起来,期盼着这一切千万要是个误会,她从来都不想与皇上太子为敌,也不愿与凤千瑜为敌。

  太后没坐多久便离开了,沈郁藏在灯台之下,殿内没有点灯,四处漆黑一片,飘散着浓浓的药味,殿内一直都有两位太医轮流候着。她觉得太子爷没有骗她,皇上的伤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一切应当不是给凤千瑜设的圈套。

  如果太子爷没有撒谎,九千岁也没有撒谎,靳无妄也确实存在过,那这一切,或许真的只是个误会,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将这个误会解开,她应该从靳无妄的死开始查起。

  沈郁正准备离开,殿门又忽然打开,来者正是禁卫军统领,段衡。他一进门,便“扑通”跪下,“太子,臣无能。臣已经带兵搜查了宫里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靳无妄的身影,他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怎么能让他逃了?沈郁急得差点站了起来,又瞧见太子爷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就连声音也跟着变得虚虚实实:“此事莫要闹得人心惶惶,你传令下去,就说刺客已经捉拿,确定是靳无妄无疑。凤千瑜勾结刺客,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段衡有些震惊,“太子,这样岂不是……”

  “我自有打算。”

  他的声音又冷又刺,落入沈郁耳中,如雷灌顶。她从来不知道太子爷会有如此残酷的一面,因为一己私欲,给他人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段衡犹豫许久,忧心忡忡地离开。

  沈郁担心太子看到自己,往后缩了一下,却反而碰到了灯台,引起了祁夙凛的注意。他抬手抽出长剑指着她的面门,对上她的眼睛之后,有一瞬间愣神。

  也就是这一愣神,沈郁立马起身往外跑,她知道这要是被抓住了,至少都得罚她几月禁闭。她跑出宫门之时,正好撞见了以阳平王为首的陈太傅等人,看到她从里面出来,神色都微微一变。

  祁夙凛也追了出来,目光落在阳平王身上微微一沉,他什么也没说,只一把抓住沈郁的手,带着毋容置疑的力道,强行将她拉到角落里。

  “你都听见什么?”

  沈郁挣脱不了,一想到方才听见的谈话,便有些气急攻心,“太子爷怕我听见什么?”

  她恼怒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祁夙凛抓住她的手越发用力,神色凝得像冰一样。

  他与她对峙了许久,终于说了一句软话:“凤千瑜放走靳无妄是事实,靳无妄刺杀父皇也是事实,现在朝野内外都在向我施压,尤其是阳平王和陈太傅,我若不想办法扣住凤千瑜,将来再想将他抓回来便难了。”

  沈郁根本就没有被他说服,她质问他:“可这件事他若是没做过呢?太子爷强行把罪责扣在他头上,难道他就不无辜了吗?”

  “那你敢说他是清白的吗?”

  “我相信他,不会欺君。”她斩钉截铁,“倒是太子让我大开眼界,为了一己私欲,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无辜之人的头上……”

  祁夙凛简直是被气笑了,他捂住刺疼的胸口,看着她分寸不让的模样,真是让他又爱又恨。爱她这样的真性情,从来都是敢说敢做,毫不掩饰,恨她这样直白的个性,哪怕是面对曾经有过情意的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他用力捏住她的手,又用力甩开。他其实早就该知道的,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与凤千瑜为敌,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这就是你的选择?”祁夙凛缓慢地点着头,慢慢后退,而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沈郁,我与你相识十载,还不如他与你相识十月,你口口声声说在乎我,可你从来都不会为我想一想。”

  沈郁想反驳,可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是太宸的太子,被刺杀的是我的父皇,我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了,还要疲于应付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我根本就不在乎凤千瑜是不是无辜……我有我的立场和手段,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

  他自嘲地看着她,她这才发现他的眼眶里都布满了血丝,面色惨白如纸。她一直以为太子爷铜墙铁壁,谁也伤不到他,可听着他说的那些话,才发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

  他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什么都要踩在别人头上,从来就不会像九千岁那样示弱,哪怕是伤了痛了,他不说出来,也没有人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