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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误会了(2 / 2)


  “想不到你竟然是他的侄子。”蓝月儿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卢六几眼,“你和他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

  老王爷虽然现在已经年近六十,整日花天酒地,但年轻的时候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若非如此,当年贺将军之女也不会看上他了。这卢六虽然还算五官端正,但也仅仅如此罢了,顶多身材魁梧一些,走起路来都比旁人有气场。

  见蓝月儿左右打量的开心,凤九幽不紧不慢的又加了一句,“两年前才认的。”

  “……”蓝月儿无语,难怪长得一点都不像。

  片刻之后,蓝月儿装作完全没有刚才那个小插曲,“你不是很早就认识肃王了吗,甚至还当了他侄子,怎么连自己的叔叔都忘了?”

  卢六扭过头去,故意不看蓝月儿。他牙关咬的死紧,脸上的表情不变,脸皮都没有红一下,“没有的事,皇后娘娘记错了。”

  蓝月儿笑了,“你看,你这不是知道我们是谁吗,怎么刚才还故作不知,询问一番。”

  卢六自知失言,这下子干脆紧紧闭上了嘴巴,一句话都不说了。

  蓝月儿心里有些隐隐的挫败。问了好半天了,但这个卢六要么一句话都不说,要么故意说假话,反正不肯好好配合。他或许已经猜到了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被放回去,干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不透漏。

  她有点想放弃问话,但一转头就看到凤九幽正看着自己,又继续打起了精神。

  这问话问到最后,蓝月儿感觉心累极了。

  她最开始还担心卢六会大喊大叫,但后来才发现自己是多虑了。卢六一点都不肯配合,在屋子里面也不可能严刑逼供,只能就这样问话。

  他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肯说,没有强迫的手段,自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

  蓝月儿挥了挥手,示意仇七把人带下去。“好好关照着,到时候还有别的事情要问。”

  卢六被带了下去,陆岭终于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蓝月儿早在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陆岭格外关注卢六,不仅仅是好奇那么简单,那卢六似乎也对陆岭的注意更加多一些。

  难不成他们两个之前有过什么交集?

  从卢六那里问不出来,蓝月儿就直接问陆岭。“刚才进屋你盯着他看了那么长时间,是在看什么?”

  陆岭垂着眼睛,盯着地面看,“回娘娘,臣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所以刚才多看了一会。”

  凤九幽没有想到陆岭和卢六还有什么关系,应声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哦,那你在哪里见过他?”蓝月儿小小呷了口茶,润了润刚才因为问话而有些干燥的嗓子。

  “四年前,在肃王府里面。”陆岭恭恭敬敬的站在旁边,垂手垂眼。

  蓝月儿稍稍坐直了身体,他是要继续讲和杜姑娘有关的事情了?

  等了片刻之后,陆岭却什么都没有说。刚刚回答完之后就继续站在了原地。

  蓝月儿有些不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去那里干什么,前因后果都讲清楚。”

  陆岭就像拨动一下才勉强转一下的老机器一样,这下子才终于讲了出来。

  前因后果和花岫云当初讲述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些他一个人进到肃王府之后的细节。

  当年,陆岭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第的榜眼罢了,除了有些皇帝赏识的才华,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在宫里的宴会喝了点酒,回去的路上乘着那一点酒劲答应了要帮花岫云,那就一定要帮到底。

  但真正进入肃王府时,说心里不忐忑那是假的。

  至于那段在王府里面的记忆,陆岭一直埋藏在深处,不愿意再回忆。但有一幕,他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老王爷散着衣服,斜坐在椅子上,醉眼朦胧的样子。他身边,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谄媚的站在旁边。他头上脸上全蒙着黑布,像是刚刚从外面进来,一身行头都没有来得及脱,只在黑布的间隙之中露出了一双眼睛。

  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已,那双眼睛在朝自己看过来的时候却满是狠厉,恨不得当即拿把刀子捅过来一样。

  可老王爷刚一开口说话,黑衣人回过头去,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了起来,带上了讨好的笑意。

  那眼神对于初出茅庐的陆岭来说,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以至于他在心中记了这么多年。今天刚刚一对上那副眼睛,记忆就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所以说,四五年前卢六就已经是老王爷的心腹了。”蓝月儿说,“老王爷收他为侄子是两年前的事情,原来他们计划得这么早。”

  老王爷开始了在京城中密谋着什么事情,开始的时候不是两年前,恐怕也不是四五年前。应该是在七皇子落败,凤九幽准备登基的那个时候,老王爷就已经开始暗中谋划了。

  蓝月儿顿时感觉心更累了。

  见陆岭无知无觉的站在一边,蓝月儿问他,“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要你过来吗?”

  陆岭说,“娘娘应该是为了杜姑娘的事情。”

  “你已经猜到了?”

  陆岭摇头,“之前并未猜到,只是在这里见到了卢六,就知道了。”

  蓝月儿微微点头,稍稍停顿片刻之后,却猛然抬起头看向了陆岭,“那你觉得,杜姑娘的死和我把你调回京城有没有关系?”

  陆岭被这问题问得一怔,晃神了一下。

  他很快露出笑容来,只是那笑极浅,“臣不敢随意揣度。”

  蓝月儿说,“我觉得有关系。老王爷都快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结果我把你调回来,他听到你的名字之后马上想起了这件事,顺带着想起了杜姑娘,就顺便利用杜姑娘完成了一些事,最后害死了她。”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陆岭脸上看,想要看看陆岭到底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有惊慌或者难过。但蓝月儿有点失望,除了最开始被问得愣了一下之外,陆岭只是很安静的听着。

  蓝月儿说,“如果是这样,陆大人,你心里面会不会对这姑娘愧疚?”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并不算太合适,话刚一出口,蓝月儿就有些后悔。可说出去的话想要重新收回去也已经来不及,蓝月儿干脆安静了下来,静静等着看陆岭该怎么回答。

  陆岭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杜姑娘之死与臣有关,但并非臣之过。臣做事一向坦荡,心中无愧。”

  蓝月儿静静的看着他,看了一小会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沉默的气氛被猛然打破,屋子里面的温度都好像升高了一点,蓝月儿笑了笑,“陆大人,不用那么紧张嘛,我就是随口一问。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放心,不会因为这件事责罚你的。”

  她说,“当年你救了杜姑娘,因此招惹了老王爷。想必之后主动请求离开京城,也和这件事情有关。陆大人心地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又怎么可能因此问罪?”

  陆岭也同样笑了起来,仿佛刚才的短暂的沉默完全不存在一样。

  “好了,今天叫你过来并非为了别的,只是想要当面确认一下罢了。”蓝月儿看着陆岭,“现在我心里已经有数了,陆大人可以回了。”

  陆岭行礼,“那臣就先告辞了。”

  小兰从旁边小步走过来,领着陆岭出去了。

  目送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蓝月儿叹了口气,转身来到桌子旁边坐下。

  刚才因为屋子里面有卢六,没有让小兰进来,壶里的水都是冷的。蓝月儿只能自给自足给自己倒了热水,现在也没有别的心情去泡茶了。

  从御华宫出来的时间也不算晚,小兰一直把陆岭送到了门口才回去。

  来这里之前,陆岭对今天蓝月儿要问的事情已经有了些许预感。之前,蓝月儿让他去查过老王爷和桔梗花之事,那时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一些猜想,蓝月儿最近调查的事情和老王爷脱不开干系。

  当年救下了那个倒霉的女子之后,陆岭也没想过之后要让她报恩,再加上那日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灯笼不够明亮,他并未过多留意被救下的那女子的样貌,更不清楚她的身世。

  也是直到今日,陆岭才知道前段时间那个落水而死的女子,竟然就是当年被他救下的那个姑娘。当年那女子因为他保住了清誉,而如今也是间接因为他的缘故被老王爷给盯上丧命,事到如今,也说不清当初他这一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了。

  从御华宫到宫门口还有一段路程。这里原本是属于后宫,前朝大臣一概不许进入,但自蓝月儿之后,为了行事方便,这条禁令渐渐地如同虚设。虽然没有刻意被废除过,但几年过去,已经完全没有人再提起过了。

  陆岭抬头望望天空,万里无云,难得的好天气。这京城最近鲜少有不下雨的时候,哪怕不是瓢泼大雨,也是细雨蒙蒙,好在最近天放晴了几日,不然无论呆在哪里,都觉得身上黏、腻潮湿。

  他莫名的想起了几天前,老头子讲的那一点关于贺家大小姐的事,和他上次去听老头子讲的完全不同。

  原来那贺家大小姐虽然喜欢六皇子,甚至敢于为了他抛弃身份私奔,但绝不是那种会为情所困之人。

  她宁可不要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要和六皇子在一起,那是因为她喜欢六皇子,所以为了他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为过。但得知真相之后,贺英又能快刀斩乱麻似的,将自己一团纷乱的感情斩得稀碎,拼都拼不起来。

  世人皆以为贺家大小姐在那次同心上人私奔失败之后就郁郁寡欢,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面足不出户足足有半年多的时间,是因为无法从那段感情之中走出来。实则不然,贺小姐何等的天之骄子,窝在家中骂了六皇子几天,哭了一顿之后就完全缓过来了。

  她之所以一直闭门不出,是因为她生病了。

  贺英长了十多年,从没生过什么大病。她身体一向很好,就连头疼脑热的很少,小时候冬天雪地里打滚把衣服弄得湿透,感染了风寒,也不过三日就重新活蹦乱跳了。可以说长这么大,连药罐子都没有见过几回。

  而就是这样的贺英,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一下子虚弱得躺在床上快要起不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贺将军宁肯自己私下里四处寻找良医来将军府给小姐医治,也不愿意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哪怕皇宫里面御医大多医术高超。

  贺英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得病,只是前几天哭了一场之后跑到院子里面耍了大半天的枪,回来洗了个澡就睡下了,一觉醒来之后,莫名浑身瘫软无力。

  她心下慌张,一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生病这么严重过,二是因为爹站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爹”贺英轻轻叫了一声,那声音又软又轻,像极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明明还是好听的,却把贺英吓了一跳。

  “爹,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她蹙眉,紧紧的盯着坐在床边的贺全。

  贺全看了一眼正无比难受地躺在床上的女儿,心中怅然,欲言又止。

  贺英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勉强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胳膊也软弱无力而差点磕碰到床角。贺全有些着急,赶紧护住女儿。

  帮贺英盖好了被子,贺全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这都是命啊。”

  贺英疑惑,“爹,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英儿,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吗,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

  贺英的亲生母亲在她很早的时候就病逝了,贺英对自己的母亲印象不深,只记得她有一对极细的眉毛,弯弯的如同两弯新月一般。笑起来的时候眉头全都舒展开,清淡又美丽。

  她暂时压住了心中对于自己病情的疑惑,“母亲的事……爹,你终于愿意告诉我了吗?”

  那是贺全很少一次给贺英讲她母亲的事情。

  贺英的母亲离世之前的两年,几乎全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偶尔下地来活动,也是得由下人推着轮椅,慢慢带她走。她这病并非偶然得来,而是家族遗传。

  这病说来也奇怪,家中男子无一人犯病,女子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得病的,只有那么极其不幸的寥寥数人而已。小时候,得病的人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到了一定的年岁就会突然发病,症状便是四肢无力,身体逐渐虚弱,行动受阻直至十分艰难。

  这种家族的遗传病,一旦得上之后就没有再治好的可能了,至少在贺英她母亲的那一族里面,犯病的人都是用汤药吊着命,使劲撑着,最多的那一个也不过撑了三年而已。

  贺英她母亲之前,已经有两代人中完全没再出现这种病症了。家里人都已经放下了心,觉得这病可能不会再出现了,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全部变了。

  那时贺英才刚刚两岁而已,正是每天都喜欢缠着母亲的年纪。贺全事情多,留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但有限的时间几乎全用来陪着母女两个了。贺英母亲一朝病发,贺全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没有上朝。

  无数大夫来来往往,可都束手无策,贺全只能看着昔日健康的妻子日益消瘦下去。生命力从她身上一点一滴流逝,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而已,她就已经像是个重伤未愈的人一般了。

  哪怕贺全拼尽了全力,也只不过留了妻子两年而已。贺英母亲去世的时候,贺英已经四岁了,对母亲有了一些记忆,但并不真切。她对于母亲的回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在她健康的时候的,其他剩下来的,几乎全部都是母亲卧床不起的样子。

  贺全看着还不谙世事的小女儿,心中莫名的有了慌张。这病并没有消失,而是传了下去。万一女儿也染上了这种病,那该如何是好?而如果女儿有幸,一生无事的话,贺全也不希望这件事情留在女儿的心里。这种家族的遗传病就像一把悬在半空的剑,不知道何时就会落下,带着这样的惶恐不安生活,实在是太难过了。

  于是,贺全在安葬了妻子之后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将妻子的病完全瞒住。

  当初向世人宣布的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这原来是家族里面的遗传病,只当是普通的疾病。再加上这病也没有其他症状,所以连那些治病的大夫也很少有人知道真相,只道沉疴难治。

  贺英躺在床上,听完了父亲讲述这一切,神色凄怆,“原来竟是如此。我娘她,不是患了什么重病,而是家里女子身上本来就有的。”

  她娘因为这病,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就离世了。她爹怀念他娘不愿意娶续弦,只有几个小妾,也没有别的孩子,贺英本来想着等自己成家立业之后接父亲的班,却没想到现在患上了同样的疾病。

  贺英从他爹口中得知了真相之后,消沉了几天,但却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心态。虽然还是躺在床上身体虚弱,但前两天神色之中的忧虑却消散了不少。

  贺全见到女儿之后都很是惊讶。他这几天忙前忙后,虽然知道无论找多少大夫都是徒劳无功,但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明明女儿才是得病的那个人,但是现在看上去,明显状态比他好多了。

  贺英自我调节能力强大,在她爹来看她的时候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爹,你放心,女儿平日里身体好着呢。就算是硬撑着,也能多撑几年,说不定找着找着,还真能找到良医,治好了病也说不定。”

  贺英的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贺全。虽然说天下的名医大多数聚集在京城里面,但也并不是全部都在京城。她母亲生病那一次,京城里面的大夫几乎都来了一个遍也毫无用处,但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面,还真的藏着一位不世高人呢?

  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死马当活马医。贺全当机立断,“我送你出京城,找人护着你。你从京城南下,按照我给你画好的路线走上一遭。”

  贺英也知道留在京城和等死没有什么两样,索性趁着阳光好的时候身体还有点力气,带着父亲安排好的侍卫一走了之。

  既然已经知道女儿出去是要干什么的,贺全当然不会因为女儿的突然失踪而惊慌失措了。至于皇帝派下去寻找人的侍卫,一早就被躲开了。

  贺英在外面游荡了四五年,还别说,真让她找到了医术高超的奇人。

  那人给她开了药,吃完这些药之后,贺英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了。虽然力气和敏捷程度都没办法和生病之前相比,但还是比普通人要好上不少。

  那个神医告诉她,这药其实并不能根治这种病,只不过能延缓这种病的发作。如果没有这药,贺英最多还能苟延残喘上半年,但吃了这幅药,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最多也不过活个十几年而已。

  对于那个时候几乎已经无法下地行走的贺英来说,十几年都已经是偷来的光阴了。

  她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父亲,顺便寄了一封满怀歉意的信给了自己还留在京城的好友鸿刀,向他说明了情况。

  鸿刀这才明白贺英不告而别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伤心,最起码不知道真相的时候,鸿刀一直以为她离家出走也能过的不错。明白了朋友现在在何处,鸿刀便直接关了那家早就不想再继续开下去的铺子,一声不吭的也离开了京城。

  离开之前,鸿刀起了个坏心思。

  想着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京城,见到六皇子了。临走之前,鸿刀去隔壁的药铺里面买了一把桔梗种子,拿了贺英寄信给他的那个信封装了起来,改了上面的几个字之后,暗搓搓送进了驿差的手中。

  他和贺英关系亲密,模仿贺英的字迹其实不算困难,只不过旁人都不知道罢了。

  从皇宫走出去的时候,陆岭想起来了老王爷。

  那个老王爷收到了信,真的以为是贺英寄过来的,将那桔梗种的满园都是,甚至在这么多年之后,还是如此痴迷于此花。

  种种深情,其实皆不过是一个捉弄的玩笑罢了。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老王爷如果知道了真相,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陆岭怀着一腔心思回了家,心里暗搓搓想着之后必定要从老头子那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他讲故事,每次讲到重要的时候就不讲了,剩下的全部拿去给人猜,猜完了之后又不告诉你猜的对错,只留你一个人在那里抓耳挠腮。

  上上一次老头子讲鸿刀的时候,就像说一个陌生人似的,完全看不出来他和鸿刀有什么关系。上一次,他继续说起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承认了自己就是鸿刀,但讲到他收到信之后收拾东西离开京城,去找贺英就中断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半个字都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陆岭直觉在此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鸿刀说自己在十几年后找到了她,那岂不是说明贺英活过了那个神医所说的年限?那这十几年中发生了什么事,鸿刀又经历了什么,现在能够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鸿刀一个了吧。

  蓝月儿本来和花岫云说好了,找到几年前进士及第的学子的名单并他们的画像一起拿给她看,找找有没有眼熟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把画像找来,人就已经找到了,还是个熟的。

  不过花岫云并不知道这件事,蓝月儿准备去优居一趟,顺便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大街上微风软软,阳光如同揉碎了的金箔一般洒在地上深深浅浅的水坑中。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天才刚刚放晴,水坑里面还积着半洼水,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蓝月儿和花岫云并排走着,花岫云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终于接受了那个事实,“所以你说,那日主动出手帮忙的人是陆岭,他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老王爷,日后还受到了老王爷的报复,所以才不得已主动请求下放,离开京城。”

  蓝月儿点点头,“虽然说杜姑娘之死和他有关,但毕竟不是他的错,他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况且话说回来,他也不算做了错事,你不要怪他。”

  花岫云觉得有点好笑,却无比认真地看着蓝月儿,“月儿,难不成你以为我会责怪他吗?”

  蓝月儿没有回答,眼神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不得不说,蓝月儿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

  并不是她怀疑花岫云的人品,只不过是她知道花岫云这人重感情,和杜姑娘关系极好,知道杜姑娘被人所害和陆岭有关,虽然知道不应该责怪他,但心里总会有一些不甘。

  花岫云摇摇头,声音有些许的无奈,“月儿啊月儿,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蓝月儿摇头,“肯定不会是。”

  “那不就行了,所以你在担心什么?”花岫云说,“当年他只身入肃王府,我感谢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因此怪他。更何况因为这件事情,他被迫远离了京城……”

  花岫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欸,对了,你好像说过这陆岭是那年的榜眼还是探花来着?”

  “榜眼。”蓝月儿肯定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其实当年他在大殿上作的策论精彩无比,只不过他还年轻,九幽觉得年轻人还是多给些磨练才好,就把状元给了个四十多岁的老儒生。那人的学识见闻都不错,但比起陆岭,还是少了几分少年人的胆识。”

  “那倒真的是可惜。”花岫云无不遗憾地说,“如果当年不是我恰好拦住了他,想必现在他已经在朝堂上大放光彩了吧。这么说来,是我们对不住他才对。”

  “也不能这么说。”蓝月儿和花岫云说起话来就不知不觉地走偏了方向,本来是想要去优居的,走着走着就逛到大街上来了,“如果他那个时候留在京城,说不定现在早已经黯然出局。毕竟他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说的好是年轻人有活力有冲劲,但说差一点就是不够圆滑,不会变通。让他去别的地方待个两年,磨一磨他的性子,现在回来刚刚好。”

  花岫云手帕掩住嘴,笑了笑说,“怎么照你这么一说,反而是对他有好处的。”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蓝月儿叹了一声,“当年之事,谁又能知道是否是祸呢?”

  花岫云想起了杜姑娘,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垂下了眼,“是啊,那个时候,谁又能知道呢?”

  蓝月儿发觉她又不开心了,赶紧带着花岫云往另外一条路上走。

  “本来打算带着你去优居一趟的,怎么走着走着偏到这条道上来了。”说话的时候总是不注意路,两个人已经走偏了一个岔口,现在去优居,还得拐个弯倒回去。

  花岫云任凭她牵着,“优居,去那里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想把那账本还给他们了?”

  “怎么可能?”蓝月儿想也不想就说道:“那账本上面记的东西不多,但却是关键的线索。我跟你说,还好那天我们两个突发奇想去了一趟,要不然那天就见不到了。”

  四周来来往往全是行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慢悠悠逛着街的女子,蓝月儿小心往花岫云那边凑了凑,“那优居的掌柜和伙计六哥有问题,他们和老王爷走得很近,你知道吗?”

  花岫云表情愕然,“所以你说在账本上发现了些重要的东西,是这个?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蓝月儿神秘笑笑,摇摇头不说话,“当然不可能直接从长账本上看出来,还有别的线索,这就先不告诉你了。走,我们现在去看看,这优居现在怎么样了。”

  优居现在新开在了另外一条大街上,换了个很不错的地方,生意也跟着红火了起来,再不复之前冷冷清清的样子。

  六哥已经被凤九幽抓住关起来了,蓝月儿也不知道现在那当铺是否还开着门,又是谁在经营着?

  绕了个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很快就到了优居前。见这里还大开着门做生意,蓝月儿不免有些惊讶,这么看起来,这当铺似乎没受到多少影响。

  两个人刚一踏进去,当日见到的伙计一眼就瞧见了他们两个,急忙忙放下手中摆弄着的东西从柜台后面走出,笑容满面的迎了过来。

  “两位可真是我们这里的稀客。”伙计满脸堆着笑,“二位来是有东西想要当,还是来我这转转。我这里最近收了不少好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出手呢。”

  他这般殷勤的模样让蓝月儿觉得很不习惯。明明不久之前,这伙计还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现在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怎么突然就变得油嘴滑舌了起来?

  还没有等他们两个说什么,柜台前面正站着的那姑娘却已经不满地发话了,“掌柜的,你就这么把我晾在一边是什么意思,还收不收我这东西了,你要不收的话我就找别家去了。”她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把放在红色绒布上面的镯子拿起来,伙计见了忙走了过去,一把摁住了镯子,“姑娘莫要着急,这好东西自然是要收的。姑娘看这个价怎么样?”

  他伸出了四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姑娘看了,表情稍稍放松一些,拿镯子的手也松了力气。她轻轻哼了一声,朗声道:“这镯子可是我家的传家宝,要不是我出来得太着急,肯定不会拿去当的。要我说啊,它至少值这个数。”

  姑娘右手比了个六的手势,“要是不同意的话,我这镯子肯定是不卖的。”

  “别别别啊!”伙计苦着一张脸,心痛的看了看姑娘的手,又看了看放在柜子上的镯子,“姑娘不是我说,你这要价也忒高了点。你看看这镯子,水头是不错,颜色也还行,但这肉质确实不够细,要这个数还是太多了。姑娘看五十两行吗?”

  那姑娘把头一扭,看起来又想拿镯子,不过伙计手摁的紧,她没能拿出来。

  “说了六十两就是六十两,少一文钱都不卖。”姑娘一点都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行的话我去别家看看,反正这当铺这么多,好东西都是抢着要的。”

  “五十五两,不能再多了。”伙计说,“姑娘,我这价可是足够良心了,姑娘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别家问问,绝对拿不出这个价的。”

  姑娘这才缓缓转过身,还是一脸纠结,犹豫了半天后才不情不愿说道,“五十五两,也行吧。”

  伙计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好嘞姑娘,姑娘是要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

  伙计答应了一声就过去给她找银票了。他从柜台下面搬出一个大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小叠的银票,银票上面还压着几个精致的小木盒子。

  姑娘伸长了脖子凑过头去看,好奇地盯着那几个木盒,“你把盒子放到这里?这几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伙计一边帮她取银票,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这是不久之前收到的几样颇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我怕给弄丢了,就放到这里来。”他点好了银票,递给了面前等着的姑娘,“姑娘若是还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来我这里,给姑娘的价钱一定让你满意。”

  姑娘接过银票之后看了一眼,嗯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当铺。

  在她走了之后,伙计从柜台上面拿起了那个翡翠的镯子,一改刚才批评镯子缺点的态度,拿起的动作轻柔无比,像是捧着薄冰一般小心翼翼。先是拿柔软的红布给包住,然后取了个精致的盒子,手镯放进去后又在旁边其他地方填充了不少碎布头,直到这根镯子稳稳当当的待在盒子里面不会磕着碰着,才珍重地收好。

  妥善保管好了镯子,伙计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着还在屋子里面站着的蓝月儿和花岫云,立马笑了起来。

  “二位可真是我的福星,刚一来,我这生意就做成了。”看着伙计脸上喜笑颜开的样子,就知道他这单生意做得很不错。

  “不敢当,不敢当。”花岫云说,“瞧不出来,你做生意还挺有一套,那姑娘也是个干脆利落的。”